第93章 對子

  「曼貞！」許達鴻見妹妹的表情，便知道她並不願意，口氣便有些不好起來，輕聲責怪道。

  父親費了這麼多的心機，才將孟麗雅請了來，許曼貞現在這樣做，也未免太不懂事了。就想讓父親這麼長時間的心血白費？

  許曼貞聽出許達鴻話音裡面透露出來的斥責之間，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她就知道，自己與許達鴻總有一天會翻臉的，而且也沒有犯錯，就是會因為蔣守逸。

  什麼人可以完全信任？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完全值得信任的人！除非他的利益與自己的利益完全地重合、完全地捆綁在一起！有這樣的人存在嗎？沒有！

  「曼貞，懂事點！」許達鴻將許曼貞拉到一邊，聲音雖然很低，但卻懇求之意味甚濃，說道，「你要知道，這段時間父親忙的就是這件事情，再說只是一起說說笑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不要想太多。」

  她怎麼可能不想太多？許曼貞苦笑起來。可是，看許達鴻這個樣子，再想想以前他也幫過自己那麼多，怎麼忍心拒絕？

  那麼，自己還有一招，釜底抽薪！

  她轉身便回去，站在人前，笑容滿面地宣布，因為天色太晚，笑話的活動結束了，下面開始進入新的環節。

  一時間，在場的少女們都私語起來。

  半大的少女們，正是對異性產生憧憬的時候，可是卻又覺得難為情，剛才許曼貞過去交涉，眾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接下來的新活動又是什麼，來的那幾個少年，又是什麼人。

  許淑貞卻是傻了眼。她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的一個笑話，怎麼就還沒有來得及開講一個字，就要結束了？

  這是因為許曼貞嫉妒自己，生怕自己搶走了她頭名的風頭，才這樣做的嗎？許淑貞越想越恨。

  今天這次，竟然一點也沒有展現出自己的本領出來……對了，前面鼓點一直沒有踩中自己，難道……是許曼貞做的手腳？

  不然，怎麼解釋，許曼貞自己才表現過之後，自己就跟著被抽中了呢？

  看來，似乎許曼貞是無意中出了個講笑話的主意，可是實際上，卻不知道為此做了多長時間的準備呢！螞蟻絆大象摔跤……哼，真虧她想得出來！

  許淑貞完全將事情猜錯了，可是，卻沒有耽誤她更恨許曼貞了。

  當然，如果她知道真實情況是因為許曼貞要阻止她與一個條件上好的少年相識的話……估計會更加恨的，加三倍。

  「哎呀，各位姐姐妹妹，聽說你們今天晚上講了很多的笑話？」可是拖拖拉拉的少女們還沒有來得及離場，許達鴻卻是飛快地趕了過來，他笑眯眯地跟著價位少女胡亂拉扯著，「老遠就聽到你們的笑聲了，怎麼我們循著笑聲找來了，你們卻不講了？」

  許達鴻在德陽城裡名聲頗大，年少便有不小的才名，在場的少女們，少有沒有聽過的。雖然少男少女們這樣見面，也覺得有些羞澀，可是卻又覺得非常的刺激。

  只有幾個家中家教特別厲害的女子，看著少年們來了，思慮一陣，還是起身向許曼貞告別，離開了。許曼貞也只能心不在焉地跟她們告辭，還要安排丫環們送她們到門口。

  而她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注意許淑貞與蔣守逸的情況上。他們見面了嗎？笑了沒有？笑了多久？說話了嗎？說了幾句？說的是什麼啊，怎麼這麼開心……

  完全沒有留意到，許達鴻將蔣守逸帶過來的真實目的。

  因為許曼貞完全心不在焉了，所以許達鴻也非常自然地接過了主人這一職責，吩咐活動繼續，也不費心再去思量什麼新鮮的了，講笑話本來就夠新鮮了。

  雖然許達鴻帶了幾人來，可是這邊也走了幾個，所以正好剛剛好，也不用專門再布置，活動便開始了。

  也不知道許達鴻是怎麼跟擊鼓的那個丫環吩咐的，這花幾乎次次都落在了幾個少年的手中。他們紛紛拿出全身解數來，講的笑話，竟然都不是《笑林》等常見的書籍上面的，一時間，全場氣氛熱鬧，大家都覺得，這才是講笑話嘛！

  留下來的女孩子們便覺得，還是挺有意思的。

  可是許曼貞卻恰恰相反，她體會不出什麼好笑的來。一是心境產生了變化，二則是這些笑話，段子太老了，她早就看過了——倒不如《笑林》上面的笑話，正因為太經典，所以後世編新笑話的時候，經常會有意識地避開這些段子。

  所以對一個在後世的信息爆炸時代裡面全身油炸過的網絡人類來說，反倒是《笑林》裡面的笑話，還能讓她感覺一點新意。

  但現場，卻還有一個人，心情比許曼貞還要差三分的。那便是許淑貞。本來應該由她來講笑話的了，可是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許達鴻過來後，根本就不問輪到誰了，而是直接開始傳花。

  而偏偏鼓點停了這麼多回，就沒有一直落到她手中的。

  而在座的那幾個少年，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許達鴻只是含糊地講了一下姓名，卻並沒有說出，他們的出身。

  但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德陽才多大，哪戶人家的什麼情況，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只有一個叫蔣守逸的少年，沒有人知道。不過，想想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也許是一個小家族的少年吧，跟許達鴻交情好，所以許達鴻便將他帶回來了。

  許淑貞的心思，放在了那幾個少年的身上。如果給她一個機會，讓她表現一番……她一定能夠吸引所有的人的目光的……

  可是，自己就是缺少一個機會……

  孟麗雅也並沒有離開。從小幫助娘親管理孟府，孟麗雅自然不是什麼迂腐的人物，她對庶女一向沒有好臉色，也不是因為什麼禮教，而是，她真的不喜歡庶女。

  現在，她也一臉微笑著，笑看著幾個少年說著笑話。

  雖然這些笑話沒有許曼貞講的那麼好玩，而且裡面偶爾也會夾雜一點大家都看過、聽過的老段子，但是這個遊玩的形式，卻真的是非常好玩的。

  「老這樣也沒有意思！」很快，幾個少年肚子裡面的笑話也講空了，說不出什麼新鮮的東西了，許達鴻便提議說換個法子玩，比如說做個詩對個聯什麼的。

  許曼貞一肚子氣，看著他們幾個少年賣弄，突然間便明白了，這些少年這樣用力賣弄……難道是因為……那個啥？想表現那個誰呢？難怪自己都生氣了，許達鴻還要堅持了，原因如此。

  眼光在在場景的人臉上掃來掃去，她看到了孟麗雅臉上淡淡的笑意。當孟麗雅發覺許曼貞看向她時，便向她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難道……是因為孟麗雅？話說這次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就是因為想讓那個少年與孟麗雅會面嗎？

  可是原來的劇情裡面，根本沒有出現過孟麗雅啊……到底哪裡出現了差錯？許曼貞越想越糾結，有時候覺得，自己離真相已經很接近了，似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知道真相是什麼了；有時候卻又覺得，真相與自己距離是那麼的遠，不可能達到。

  「這次，我出一個上聯求對，大家聽好了，」蔣守逸從身前的果盤裡捏起一粒已經剝開的鮮嫩蓮子來，清聲吟道，「蓮子心中苦。」

  雖然剛才詩啊對聯什麼的，已經有一堆人說了不少，可是像這樣精巧又應景的對聯，卻是少有。一時間，在場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全都苦苦思索起來。

  「有人對出來了嗎？有人嗎？」許達鴻比自己得了佳句還高興，站起來，大聲地問道。

  許曼貞看著許達鴻那樣囂張的樣子，便有些不高興。今天晚上，她的命運再次重新回到了原先的軌跡——那樣悲慘的命運……不，絕對不可以。對對子是吧，咬牙切齒也要做一個出來，怎麼也不能讓許淑貞有表現的機會。

  甚至好不好，再說。

  她大聲接口說道：「小妹倒有個不錯的對子，請各位欣賞。」

  不管怎麼樣，她看到將守逸那得意洋洋的臉，就覺得憋悶得慌，真想將他的臉扯下來，扔到地上，再狠狠地踩上幾腳才好。真是討厭死了，今天晚上盡跟自己做對。

  許達鴻一愣，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竟然還會做對子？她連《聲韻啟蒙》都沒有讀完吧？不知道她能出個什麼對子來，能合平仄不？

  可是當著這麼多人，他卻不能不給妹妹面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許曼貞清了清嗓子，大聲將她的對聯念了出來：「下大雨，恐中泥，雞蛋豆腐留女婿。」她不會對對子，這個還是當年在《故事會》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燒了哪根高香，一下子便記了起來，便拿出來用了。聽說這個是絕對啊，很難對得上的。

  話音剛落，場中便有人卟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個對聯到是與許曼貞一向的名聲很符合，太不斯文了……不，簡直就是對聯中的敗類啊，竟然用對聯這樣高雅的文學，做出這樣粗俗的聯來。

  一直心情非常不爽的許淑貞，更是心中解了幾分鬱氣。許曼貞倒底還是許曼貞，穿上龍袍也當不了太子，瞧瞧這都是什麼對聯！還「下大雨」呢！

  「慢著！二小姐，請問你能不能再念一遍？」出乎許曼貞意料的事情發生了，蔣守逸站了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