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算計

  許淑貞呢？等了好久，也沒有聽到報許淑貞，許曼貞有些焦急起來。

  「許府二小姐，總絲線九根，穿過五根……」已經報到自己了。許曼貞在這報數的一瞬間，成功地看到許淑貞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怎麼，她輸了嗎？到底她穿過了多少根？

  「李家小姐……」孟府的丫環們不緊不慢地報著數，成績好的固然高興，而那些成績不太好的，臉上的神色就不怎麼好看了。看現在公布的成績，許曼貞也知道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那類，所以她一點心理壓力也沒有。

  而且，她也沒有想過要一定要贏許淑貞。許淑貞本來就在刺繡上很有造詣，穿針雖然不完全等於刺繡，可是總比自己這個連朵最簡單的花兒都繡不出來的人要強。

  她只是想要逗逗她罷了。真要贏她？那可真是運氣爆棚了。

  「許府三小姐，總絲線十根……」孟府的丫環慢吞吞地宣布著，她才開始說，下面便鬧開了。

  十根線？一共才十二根線，她到底是有多大的天分啊，竟然取了十根線。敢取十根線，那怎麼說，至少也得過了八根吧？

  想到前面過得最多的人也只是七根線，而排在許淑貞後面的人，則並沒有幾個在穿針方面特別厲害的，看來今天這個穿針比賽，這個許府的三小姐是贏定了。

  想到在座的這麼多嫡出的小姐們，卻輸給了一個庶出的丫頭，而且還聽說，她娘只是一個普通的丫頭，死的時候，也沒有升個姨娘，眾位小姐心中就更難受了。

  那股子勁兒，堵在胸口，讓她們覺得悶得慌，難過得緊。

  「你這個妹妹可真是不簡單啊。」剛才那個小姐又湊了過來，跟許曼貞說道，「看來她的針線活兒可真是不錯。」

  許曼貞這次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抿嘴微笑。

  「……成功穿過四根線。」孟府的那個丫環終於宣布完畢，許淑貞的臉色變得雪白，而葡萄架下，也出現了一陣難得的寂靜。

  取了十二根線，最後卻只過了四根？這個……這個成功率也太低了一點吧？在場所有人都被許淑貞的成績嚇到了。

  乞巧節穿針，並非孟府的什麼新創，而是一個傳統節目，誰家姑娘不是幾歲起就開始玩，自己有幾斤幾兩，哪有不明白的？

  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對自己清楚得很，挺多多拿個兩根三根線就是了。可是像許淑貞這樣，牛氣沖天，一次拿了十根線，可是卻又偏偏只過了四根的，在場的這麼多人裡面，生生就只有她一個。

  所有的人都看向許淑貞。許淑貞來這裡的願望滿足了，她終於成功地成為了現場的焦點，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可惜，不是她所預想的那樣的原因，而是，恰恰相反。

  許淑貞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黑，最後整張臉都墨黑如漆，難看到了極點。

  這樣的情況下，她也終於呆不下去了，氣沖沖地便離開了。

  「你家這個妹妹真有意思。」那個不知哪家的小姐第三次湊了過來，非常誇張地說道，「剛才……她可真是嚇了我一跳呢，還以為她真的有多麼了不起呢。咦，你不是說她跟宮裡出來的黃繡娘學習的嗎，怎麼穿針穿成這樣？」

  旁邊幾家的小姐也湊了過來，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在場的唯一一個庶女吃了個大癟，她們別提多麼爽快了。

  哪家小姐自家沒有一個兩個庶女呢？更別說如果是得意的姨娘所生的庶女，那氣焰囂張得連她們這些嫡女有時候也不得不避其一二分。

  以前她們都是非常羨慕孟麗雅的，因為她父親一直沒有納過妾，可是……看看上面高高坐在主人位的孟麗雅，她們都聰明地不去提這個話題。

  孟府這麼大的一個攤子，自然是不可能招個贅婿，將這所有的一切交給一個外人打理的。就算是孟老爺真的有這個心思，孟老爺在朝為官的兄弟怎麼也不會同意的，孟族一族的族人也不會同意的。

  宗族裡多的是上好的少年，這是族裡長者們的原話。如果孟老爺不願意納妾，就在族裡挑一個就是了。

  立嗣這件事，如果不是真的到了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是不會有人願意的。立個別人的兒子當成自己的兒子，就算儀式都完成了又如何？終歸只是自欺欺人罷了。欺騙活人，還有死人。

  也許唯一的用途，就是百年之後，在靈堂上能夠有個男兒捧盆，在下葬的過程中，有一個人捧著靈牌。

  除此之外，別的什麼好處都沒有，只是招了一隻白眼狼進來罷了。

  在族裡這樣的威脅下，孟老爺也終於妥協，決定在四十歲大壽之後，就納一個妾。孟老夫人，雖然自己當年受盡了妾室的苦，可是當兒子說不納妾時，卻仍然是有幾分不高興的。

  現在總算聽說兒子願意納妾了，雖然還沒有到兒子四十歲生日，可是那妾室的人選，她早就選好了，一共四個，據說個個都是長相柔婉兼有宜男之相的妙齡女子。孟麗雅再不願意又如何，她終歸是要嫁出去的女兒，這樣的事情，在家裡說不上話。

  在這樣的情況下，孟麗雅卻大肆操辦這個乞巧節，不得不說，頗有點奇怪的用意。

  只是在場景的所有人，沒有人能夠猜出，孟麗雅到底是什麼心思。

  穿針比賽一結束，所有人又相互間熱熱鬧鬧地聊了一陣天，眼見天色已經晚了，大家便紛紛告辭。

  孟麗雅也並不客套留客，而是站了起來，開始送客。

  終於結束了！許曼貞站到孟府的門口，長長地鬆了口氣，今天晚上可真是累啊，跟著這些小姐們聊天，可比在家學裡上學還要累多了。

  可是她也不想想，平常上課的時候，她都在幹些啥，還有幾件事情，能夠比她上學更輕鬆的了。

  門口熱鬧非凡，小姐們都擠在門口，貼身丫環們都在大呼小叫著，找著自己家的馬車。白心也高聲叫喊著趕車來的馬夫。

  可是不知道那個車夫趕著車停到哪裡去了，白心叫了半天，也沒有見他過來，白心只好向許曼貞說了聲，讓她就在原處等著，她去將車夫找來。

  許曼貞微微點頭，白心趕緊去了。

  許曼貞看著孟府門口一陣亂七八糟的，不由得苦笑，這才多少車啊，就亂成這個樣子了。若是讓這些人反穿一下，到她以前生活的那個時代，看到那滿街的車，還不得嚇死？

  「二姐，你今天的表現可真是不錯。」就在這樣熱鬧場景中，突然，許曼貞的耳邊響起了一聲絕對不和諧的話語聲。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冰冷，將許曼貞心中亂七八糟的那些感慨一下子便完全地沖走了。許曼貞回過頭來，看向一旁，躲在黑暗中的人。

  那自然就是許淑貞。

  「你想要做什麼？」許曼貞皺眉說道，「我的表現普通得很，不值得你這樣誇獎。」

  「難道不是嗎？」許淑貞冷笑著說道。因為許曼貞知道她的真面目，所以她現在也是懶得在許曼貞的面前在裝了——除非還有別人在場。

  可是現在，旁邊一片亂糟糟，她並不怕自己這樣小的聲音會被別人聽到。就連白薇，她都叫她將馬車趕去鄰街去買點心去了。

  所以，現在的她敢說實話了。

  「你在說些什麼，我都聽不懂。」許曼貞皺了皺眉頭，不想理睬許淑貞。今天她是出了個丑，可是，想怪到自己身上，可沒有那麼容易。從頭到尾，她都是自己賺的。

  自己可不是以前那個傻大姐了，整天看著兇巴巴的，可是事實上，戰鬥力卻是渣得很。

  「你不要裝傻充愣了，我說的是什麼，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聽不懂？」許淑貞的聲音雖然低，可是卻非常的憤怒。乞巧節上竟然只穿過了四根針，這絕對是她最大的失敗！本來她費盡心機才得到了這次到孟府來的機會，是想著好好表現自己的。

  四姨娘雖然與許曼貞不對付，可是卻也不一定肯幫自己。這麼多年，自己與四姨娘的關係，更多的是利用與相互利用，自己眼見著長大了，卻沒有一個當娘的，來幫自己操心婚事。

  她若自己也不操心，誰知道到時候會胡給她安排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不，她不會同意的。自己樣樣要強，只有婚事這兒，現在沒有能力。可是，只要自己能夠在德陽的閨閣圈子裡打響名氣，自然就會有人慕名上門來求親了。

  所以她才要這樣努力地表現自己，最重要的是，要讓人看出來，自己雖然只是一個庶女，可是卻比身為嫡女的許曼貞強得太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才明知道到孟府來不會有什麼熱情的招待，硬著頭皮，算計了許曼貞，才終於得到這個機會的。

  可是誰能料到……

  許淑貞一想到剛才穿針比賽的時候，許曼貞的所作所為，就恨得咬碎了好幾顆銀牙。

  她又不傻，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哪裡能夠不知道，當時許曼貞拿那麼多線，明顯是來刺激自己的。

  可是更鬱悶的是，自己竟然還上當了！

  自己竟然上了許曼貞的當！這個傻瓜挖了個大坑，而自己竟然真的就這樣傻乎乎地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