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傳說中的愛情

  「曼貞，你怎麼過來了？」見到女兒來，江氏趕緊放下了手中的佛經，笑著迎了上來，「可是不巧，你哥哥才剛剛走。」

  「我是來找您的，又不找他。」許曼貞跟江氏撒嬌道。有自己的娘親真好，而且，原身似乎對娘親的感情頗深，現在她一見到江氏，那充沛在胸口的，都是濃重得化不開的依戀，與無比喜悅的情緒。

  這情緒不是她自己的，是屬於原來那個許曼貞的。許曼貞心中非常清楚。不過，能夠有個娘親疼，她還是非常願意的。

  「好好好。」江氏微笑著，拉著女兒陪自己坐下。

  許曼貞指揮著白心將花瓶放到迎窗的位置，這樣，風一吹的時候，茉莉的花香便能飄散整個房間。

  「娘，你這裡東西缺不缺，四姨娘可有敢殆慢你？」許曼貞擔心地問道。四姨娘雖然一向做事自誇公正公開公平，但事實上，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真正做到三公的人，只有包拯包青天，並且，他死後幾百年，也沒有再投過胎了。

  可能，人本性就是自私的，就不應該是公正公開公平的吧？

  「什麼都不缺。」江氏笑道，「娘親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曼貞，如果不是你，娘親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呢。」說著，她的眼眶濕潤了。

  許曼貞的眼睛也濕了。這是屬於原來那個許曼貞的情感，但是這個情感是如此的強烈，感染到了現在的許曼貞，並成功地讓她濕潤了眼眶。

  「娘……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許曼貞趴在了江氏的懷裡，卻想到了原劇本當中的結局。

  如果結局還是以前那個樣子……那這對母女兩，也太可憐了。人們在電視時，為結局中惡人受到懲罰而開心，可是，又有誰替炮灰設身處地地想過？

  「娘親……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許曼貞終於問出了困惑她多時的這個問題。

  江氏正在輕拍她背的動作頓時便一僵，半晌才說道：「當年……當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

  怎麼回事？許曼貞更加奇怪了。年輕一輩的人，幾乎都不知道，而年老一輩的人，雖然知道，卻沒有一個肯說的。

  就連苦主江氏，竟然也不願意說。

  突然，許曼貞想起那次許淑貞說的話來。她微微地眯了眯眼。

  難道說，這事，還跟許淑貞的生母有關？

  「娘，這事，跟許淑貞的生母有什麼關係，是不是？」許曼貞輕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江氏緊張地問道。這個事情，不是整個都捂住了麼？當年許世勛做得那麼絕，應該沒有任何一個下人敢議論才是，許曼貞是怎麼知道的？

  許曼貞低低地說道：「許淑貞可能知道一點。」

  江氏默然，半晌，才輕聲說道：「當年……」她慢慢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就是許淑貞出生那次，許淑貞的生母，一個叫做南星的丫環，因為懷相不太好，許世勛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護著。

  看許世勛那緊張的態度，比起他的嫡長子許達鴻、才出生沒有多久的嫡女許曼貞還要重視許多。要說江氏心中沒有酸意，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也並沒有做什麼，而是很平靜地，迎來了許淑貞的出生。

  可是出生的時候出了紕漏，不知為何，許府早就定好了的穩婆，到了南星生產的當天，卻接不來。許世勛著急上火，一拔拔的派人出去叫那穩婆來，最後才得到消息，那個穩婆不知道為何，突然跑掉了。

  這叫什麼事！眼見時間已經來不及，南星已經發作多時，從房間裡傳來陣陣哀鳴，許世勛只得另外再請了一個穩婆。

  可是已經遲了。這個穩婆費盡了辦法，最後也只救下了孩子，而沒有辦法救活大人。

  而這件事情，最後被許世勛追究到了髮妻江氏的頭上，認為是她使了壞，那天才沒有救下南星。

  江氏自然大叫冤枉，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搜集證據，所有的證據，全部都指向了她，是她嫉恨南星受到寵愛，所以才做下這件事。

  當年，以南星受寵的程度，沒有升為姨娘，也只是因為江氏曾經進言，南星沒有生孩子，如果就此升為姨娘，怕是府里以後不得安寧。如果她生完孩子，那肯定是要升上來的……可是沒有想到，竟然因為穩婆來遲了，而悲慘地死去。

  這讓許世勛當時就發了狂，要休妻，後來在族裡很多長者的勸說下，才放棄。死了一個還不是姨娘的小妾罷了，在一般的人看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對許世勛而言，南星才是他真正的最愛。

  既然休妻不成，那麼，也只能這樣了。可是許世勛實在是看到髮妻就難受，就想到悲慘死去的南星，最後，便宣布，江氏為了給許府人祈福，自願去鄰街的宅子裡帶髮修行。

  自願？當然不。可是江氏能夠反對麼？許世勛的話意思非常清楚，如果不願意修行，那他就要休妻。

  如果她被休棄，那麼，蒙受玷污的，不止是她自己，還有她一雙年幼的兒女。那樣，許達鴻就再也不是嫡長子……棄婦的兒子，以後是肯定沒有繼承權的，還有許曼貞，她還這么小……

  所以江氏思考了一整夜，哭泣了整整一夜，最後終於拿定了主意，同意了「自願修行」的決定。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開始了她修行的經歷。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許世勛竟然做得如此之絕，整整十年的時間，她的一對兒女，竟然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這十年來，她想兩個孩子想到快要發瘋……老天保佑，在她終於就要崩潰的邊緣，她的女兒終於將她拉了出來。

  「娘……」想到江氏這麼多年受的苦，許曼貞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痛快地流了下來。

  如果單單從愛情的角度來看這事，許世勛真正愛的人是那個叫南星的丫頭……可惜，因為封建禮教，他不能娶她為妻，只能納她為妾……可是，在他追求自己愛情的過程中，卻傷害了另外一個女人的真心。

  從頭到尾，江氏做錯了什麼？哪個女人不追求純粹的愛情？可惜，這在這個時代，可能只是一個妄想。

  「娘親，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這樣一個男人，他有能力納妾，可是他卻就是不納妾的呢？」許曼貞靠在江氏的懷裡，輕輕地問道。

  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男人嗎？真的有嗎？真的沒有嗎？

  以前看過的很多穿越小說里，不管是嫁給皇帝還是嫁給王爺什麼的，不管是什麼樣的花心男人，遇到女主後，就會馬上收心，變得一心一意起來，江山都寧願不要，也要與心愛的人在一起。

  可是，這個世界上，哪裡會有那樣的男人？就如那些泛濫的總裁小說一樣，那樣的總裁，也是不會存在的。

  「好像……」江氏聽了女兒的問題，也愣了起來，仔細地思索起來，「好像……沒有吧……」她的眼睛中露出了搜尋的目光來，突然，她想起了一個人，說道，「先皇時候，朝中大學士，嚴大人，就是一個。」

  她仔細地向女兒講述起這個嚴大人的事跡。嚴大人長相頗好兼風度翩翩，加之寫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詞，並且頗為擅長揣測上意，雖然不為士林大多數人所認同，認為他太過於迎奉上意，是個奸臣。

  但不管這些人如何議論，他非常得皇上的歡心卻是事實，所以他的地位也是非常的鞏固。

  而且對於女人來說，他有一個比這個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強的地方，那就是，他一輩子沒有納過一個妾……就連任何意義上的通房、侍女都沒有。他一直都與妻子感情頗佳，到78歲時，老妻終於去世了，嚴大人也深受打擊，一病不起，幾個月後就離世了。

  還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許曼貞目瞪口呆。這個人是誰，她真的好想認識啊！不過可惜，已經離世了。唉，古人結婚早，女子十五六歲就嫁人，到七十多歲去世……一直是夫妻兩人，沒有任何人夾雜在中間……

  這可真正是白頭偕老！六十年的幸福婚姻生活……

  許曼貞頓時感覺無比的羨慕。

  這才是她想要的愛情！像許世勛這樣的男人，對髮妻如此刻薄寡恩……這叫渣男！

  「他跟他妻子是怎麼認識的，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許曼貞好奇極了。要是結婚當天才相見的兩個也能有這樣深厚的感情，那她可真是要受打擊了。畢竟，前世，人人號召自由戀愛，可惜離婚率卻高得出奇。

  「不是。」江氏搖搖頭，「聽說，當年，嚴大人只是一個窮苦的書生，沒有足夠的盤纏進京趕考……早就心羨他文才的當地富家小姐用心辦法，湊了三百兩銀子，贈送於他。他考了一甲進士，拒絕了京城無數官員的求親，而回到家鄉，向那家富戶提親，娶了這個小姐。」

  許曼貞真是目瞪口呆了。

  這個，不是電視劇才有的情節麼？果然生活藝術還要狗血。

  「當時，所有的人，都以為他瘋掉了，京城大官的女兒不要，卻娶了一個鄉下富戶的女兒。後來還是他自己公布出來，大家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子，是他的恩人。」江氏緩緩說道，眼中也流露出嚮往的神色。

  畢竟，這樣的愛情，哪個女人不嚮往？尤其是自身，白活了一輩子，從來沒有體會過愛情的美好的人。

  「不過，這個嚴大人的官聲不怎麼好。」江氏又補充說道，「聽說他貪污……蠻厲害的。」

  這個嚴大人……是真有其人的，也真的是一個大大的奸臣。唉，這個世界上，總沒有完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