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韋婆子

  「喜歡不？」許曼貞微笑著問她。

  阿珍還是不開口說話，只是點著頭。

  「你若幫忙去看看江桂回來沒有，這兩個玩具就算是送你了，以後別人來問，我都承認。」許曼貞說道，「若是你不願意的話……那你就還是還回來吧。」

  阿珍臉上便露出了為難之色。娘對她說的，可是不能離開這個窗子一步呢。

  「我娘……不讓我離開。」阿珍怯懦地說道。

  這小姑娘似乎有點死心眼，難怪她娘是府里得意的婆子，她也沒有個體面的活計。

  許曼貞想了想，便道：「那讓這個白心姐姐出去一趟……只要你別告訴你娘就行，這個玩具就送你，如何？」

  阿珍想了想，娘親讓她在這裡是看著二小姐的，不能讓二小姐出去……好似並沒有說不能讓白心姐姐出去呢。

  於是阿珍點點頭。

  許曼貞給白心使了一個眼色，白心利索地從窗子裡爬出去，找江桂去了。

  許曼貞自己便陪著阿珍玩了起來。

  半柱香功夫，白心便又回來了，仍然是從窗子裡爬進來。滿院子的人都看到了，可是卻偏偏瞞著韋婆子一人。白心來之前給院子裡所有人都訓了一番話，告誡她們，若是查出誰泄露了她的秘密，她一定請求二小姐，將她全家都發賣出去。

  待韋婆子辛苦地拎著食盒過來，卻看到二女兒竟然湊到了窗子跟前，跟二小姐在玩！

  她頓時嚇得肝膽俱裂，急急衝到窗前，一把拽住阿珍，就將她將外拽。

  「韋婆子你也太小心了。」許曼貞笑得有點訕訕的，「你家姑娘很好，我很喜歡呢。」

  「老婆子家姑娘又笨又呆，當不得二小姐喜歡。」韋婆子聲音冷冷地道。低下頭，卻見大女兒手中還抓著兩個精緻萬分的玩具，當即知道這肯定是二小姐送的，一般人可不會有這樣精緻的東西，估計還得是夫人當年的陪嫁吧。

  「這是哪裡來的？」韋婆子厲聲道，「臨走時，娘怎麼跟你說的？還不趕緊還回去！」

  阿珍哪裡肯？死心眼的人，自然是什麼方面都死心眼的，一頓狠鬧，當即就躺到地上，打起滾來。

  許曼貞看著阿珍的表現，真是嘆為觀止，難怪阿珍的衣服那樣髒，原來還不一定是做的活弄的，就她這樣的滾法，不髒才怪呢！

  「韋婆子，你太過分了，我做為主人，送府里的小丫頭點玩具，犯得著這樣在我面前鬧吧？」許曼貞板起了臉，「你要教你，請你帶回家去教……這裡不准再鬧！」

  聽得這話，阿珍馬上就覺得二小姐親近起來，不止送她這樣好玩的漂亮玩具，在娘親沒有道理訓斥她的時候，還能出言維護她……

  她一下子應對二小姐改變了觀感。從來府里所有人都說二小姐如何如何不好，就在剛才，娘還跟她說二小姐厲害，可是現在看，二小姐是個很體貼很好的人啊！

  聽到許曼貞的話，韋婆子悻悻的，自然不能再在一葉園再教女兒了，只好不甘地鬆了手。阿珍一骨碌爬起來，就竄到了窗戶跟前，一張臉灰撲撲的，全是剛才在地上蹭的，就沖許曼貞笑。

  「你看天都黑了，」許曼貞說道，「趕緊回家去吧，不然你娘又要生氣了。」

  阿珍這才回頭看看她娘的黑臉，發覺是有點難看，想想在呆這兒，只怕娘會忍不住又要打她，於是點點頭，向許曼貞行了一禮，拽著兩個玩具，就跑掉了。

  至於白心出去過的事情，她是真的忘記跟娘說了。

  而且，就算她還記得，一邊二小姐剛送她禮物，還出言幫她，一邊娘卻無緣無故地要打她，她自然也不會考慮將這事說出來的。

  韋婆子見女兒跑掉了，連跟她這個當娘的招呼都不打，氣得臉更黑了。

  「韋婆子，我看你家阿珍天真無邪，我很喜歡，不知道現在在哪個院子裡做活呢，能不能要到我院子裡面來？」許曼貞一邊吃著飯，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道。

  在這個許府，她最大的劣勢之一，便是沒有群眾基礎，上次她向白心打聽過，似乎所有的下人，都覺得她太過刁蠻霸道。

  當時白心還很生氣，覺得那些人不了解情況還胡說八道，聽到朋人這樣議論就想找人吵架，卻被許曼貞死死拖住了。

  許曼貞想改變許府的輿論現狀，可是，這樣的事情，不是自己拿個喇叭到處喊就有用的。

  她必須有人親自出面，跟人說說她新的情況，慢慢地改變在心中根深蒂固的老印象。

  這樣很難，可是，她必須去做。

  韋婆子是四姨娘的人，而且還頗為得臉，如果韋婆子能夠改變對她的立場，或者韋婆子的女兒能夠的話，那都是很有幫助的。

  可是這樣還是太慢。許曼貞便想，如果將阿珍要到自己的一葉園，然後韋婆子就算看在女兒的份上，也要說她幾句好話了。

  便何況自己真的不再是原身那個傻貨了。

  聽得許曼貞這樣的建議，韋婆子有些呆住了。

  說實話，到嫡小姐的院子裡面來當差，從理論上說，當然是非常體面的，可是……許府這個嫡小姐跟別人不一樣啊！許府當家的是四姨娘而不是正室，而老爺也並沒有多喜歡這個嫡出的女兒。

  更何況，這個小姐還刁蠻霸道……把女兒送到這裡，豈不是送羊入虎口？三天兩天就得挨打！

  韋婆子心中一轉，便拿定了主意，嘴上卻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說句肯定話。

  一看韋婆子這樣的表現，許曼貞便明白她的心意了，想想，也不能強求，也就不再多說。可是一旁的白心卻有些生氣。

  小姐看上你家姑娘，那是你家的福分，你這個韋婆子竟然還這樣推三阻四的，太瞧不起人是不是？更別說那小姑娘就跟個小泥猴一樣，也不知道小姐憑什麼看上她。

  怎麼說，二小姐也是許府唯一的嫡小姐！

  「韋婆子，現在你不答應，以後可千萬別後悔！」白心憤憤地說道。

  「不要因為別人而生氣。」許曼貞笑笑著拍了拍白心的手背，安慰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要保持本心，才能強大。別人如何是別人的事情，如果生氣，將身子氣壞了，要吃藥打針……卻是自己受罪了。」

  沒想到二小姐竟然還能說出這樣有些水平的話來！韋婆子有些驚訝。

  她卻不知道，眼前的二小姐前世是個明星，雖然始終沒有大紅大紫，可是是個明星是非就多。如果那些沒有節操的娛記說什麼她都生氣的話，那早就活活將自己氣死了。

  「打針？」白心愕然問道，「打針是什麼？是針灸嗎？」

  原來說漏嘴了！許曼貞吐了吐舌頭，調皮地笑了笑，然後對白心說：「是的。」

  「我一般都叫扎針。」白心咕噥地說了句。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她隨便也就放過了。

  「二小姐吃完飯了，就早些休息吧。」韋婆子的態度比白天要好了不少。也許是剛才那句話將她鎮住了。

  同時，她心中也犯起了嘀咕，剛才自己拒絕了二小姐的招攬……到底是對還是錯？

  不管怎麼說，二小姐也是府中唯一的嫡小姐，而且她親娘也還在世。如果二小姐真的改變了她原先那個魯莽的性子，那阿珍跟著她，還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還是要多多觀察一下，如果這些都只是偽裝怎麼辦？那豈不是害了阿珍？

  江桂送來了熱水，韋婆子很殷勤地幫忙從窗子裡送進屋裡。

  用完的髒水，又是韋婆子幫忙取了出去。

  晚上，韋婆子就在窗子下面睡下了。她靠牆躺著，看著夜空燦爛的星辰，心中不知道是後悔還是什麼滋味。

  明天……要不要跟四姨娘說清楚？

  今天四姨娘好像很忙一樣，根本沒有顧上她，可是，自己天天這樣守著，真的不會有事嗎？

  林家的婆子跟自己不太對付，會不會告狀？

  要是被人告到了四姨娘面前，自己可就被動了……

  韋婆子迷迷糊糊地想著，慢慢進入夢鄉。

  等韋婆子的呼嚕聲響起，一直守在窗邊的白心趕緊到了許曼貞的床前，壓低嗓音說道：「小姐……她睡著了。」

  「好，那你現在跟我說說，江桂是怎麼說的？」許曼貞趕緊問道。白天白心回來後，她一直沒有時間問，只好等韋婆子睡著再問。

  可是偏偏韋婆子不知道心中有什麼心事，翻來翻去地折騰了半天了……

  唉，可算是睡著了。她再不睡著，自己可就等不得了。

  原來當演員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夜貓子，可是來到這個世界，夜間根本沒有什麼娛樂，點個蠟燭吧，也是昏昏的，看書都嫌傷眼，所以只好早點睡，幾天下來，結果就習慣了。

  倒是前世那燈紅酒綠、奢侈糜爛的夜生活，漸漸地就從她的記憶中淡忘了。

  「江桂說，她跟很多姐妹說過了……」白心附在她耳邊，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