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庵

  可憐二小姐是多麼好的人啊，自己都失憶了，還怕她擔心，在安慰她……

  老天爺可真不公平，小姐人這樣好，又這樣漂亮，為什麼府裡面人人都不停地說她的壞話，說些不著邊際的壞話？

  「你若真是打他一頓，那別人知道了，要怎麼問？說因為他的藥不好，害得你家小姐失憶了？」許曼貞嘆了口氣，輕聲問白心道。

  白心被許曼貞問得一愣。是啊，如果段平安那個庸醫被她打了，肯定要問原因的，到時候她可怎麼說？

  小姐失憶的事，若是讓外人知道，還不知道會被編排成什麼樣子呢，現在的小姐明明好好的，可是也被那些人編排成這個樣子了！

  白心不懂什麼叫「眾口爍金」，但「三人成虎」的道理卻是明白了，只得恨恨的，仍然咽不下這口氣。

  「二小姐，難道就這樣輕易讓這個庸醫過去？」白心想想仍然覺得意難平。

  「以後找到機會，咱們再說。」許曼貞哄著白心道。

  段神醫，真是對不起了……不過，以她一個深閨女子的身份，以後要跟段神醫再交往的機會只怕是不多，對不住……就對不住了吧。

  「來，白心，你跟我說說，我娘親還有我父親及府里其他家人，都是什麼樣子的。」許曼貞開始誘導著白心說著她想要首批情報來。

  「二小姐……」白心話未語，淚先流，二小姐……竟然連自己的家人都忘記了，可是卻偏偏還記得自己……這是多麼大的情分！

  自己這一輩子，就是小姐的人了！以後不觀什麼事，一定都不會背叛小姐的！

  許曼貞當然不知道，她這番行為，竟然還收到了這樣一個效果，得到了一個忠心耿耿的丫環。

  「二小姐，您父親姓許，名叫許……世勛。許氏是本地百年旺族之一……」白心擦擦眼淚，向許曼貞娓娓道來。

  這些事情里，有些當時劇本的背景裡面提到了的，但是大部分，卻都是這個世界自行擴展出來的。

  許曼貞仔細地聽著。失憶是個很好用的藉口，雖然有些狗血，有些惡俗，可是，眼前這個白心很明顯，是沒有接受過肥皂劇轟炸的，所以對這個惡俗的橋段，她竟然一點吐槽的意向都沒有。

  而許曼貞更是在白心敘述的時候，不停地以問題來加以引導，終於成功地搞清楚了，這個時空的時代背景。

  早知道失憶這麼好用，她就要早點裝了……不過，若是無緣無故地裝失憶，那也挺讓人起疑的。

  原來這個時代，竟然並不是起先她所疑心的明朝，在這個時空里，大致是從宋朝起，就拐了一個彎，南宋偏安一隅，但北方幾個強大的遊牧民族卻斗個不休，反而給了苟延殘喘的南宋以休養生息的機會，並在蚌鶴相爭、兩敗俱傷的時候，舉兵北上，反而一舉收復了昔日被搶去的不少領土。

  只是若想要統一全境，南宋卻是沒有這個能力的，從那以後，南宋、遼、金三國便成了三國鼎立之勢。

  那後來的元朝自然是沒有了的。

  而這個許府所處的德陽郡，便是那次南宋光復的幾個郡之一，在被遼國統治了近百年後，又重新回到了漢人自己的手中，但番族近百年的統治，自然還是在民眾間留下了獨特的印記，儘管光復，但是卻也與南方的地方有了很大的區別。

  從那光復到現在，又是一百多年的時間過去，基本上這個時間，在許曼貞以前所處的那個時空，就是明朝中葉的樣子。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許曼貞會一直以為她所處的時空是明朝了，因為歷史延革實在是差不太多，所以德陽的風俗習慣同明朝也是很接近的。

  但是，還是有區別的，最重要性的一點便是，現在的皇帝不姓朱，而是姓趙。

  並且，現在也沒有明朝中期那樣和平，三國鼎立，仗卻是沒有少打，幾乎每年都要開戰。

  雖然南宋以前孱弱，但是近幾代的皇帝，都勵精圖治，一改北宋時空有龐大兵力但戰鬥力卻不強的弊端，所以每次戰鬥，也不一定就完全落在下風。現在朝里也是有幾個名將，打得北朝人聞風喪膽。

  更重要的一點是……後世一個戶口價值千金的北京，現在還是遼國的中都，那裡的百姓竟然連中國人都不能算！

  哈哈！許曼貞想到當年自己在北京漂泊時的艱苦日子，不由得仰天大笑三聲。

  白心知道的當然沒有這樣清楚，很多不過是許曼貞從白心的字裡行間，自己推測出來的罷了。

  這樣一來，許曼貞心中便有數了，原來這是一個架空的時代，或者可以說是平行的空間、平行的位面。只是，眼下這個位面與她前世所處的位面哪個好哪個孬，卻不是那樣容易評價的事情。

  這個時空雖然沒有經過元朝近百近悲慘的統治，可是呢，一百多年的三國鼎立，戰亂不斷……對這個時空的老百姓而言，卻也不是什麼幸福的事情。

  據白心所說，德陽其實還是離遼國、金國的邊境比較遠的地方，百年前那次仗打得確實夠爽氣。在靠近那兩國的地方，因為連年戰爭，已經百里無雞鳴了。

  聽得白心這樣說，許曼貞嘆息一聲，戰爭，身處其中的人，總不會是什麼可愛的事情。

  哪個時空更好一些？許曼貞心中比了一比，沒有結果。

  如果這三個國家裡面，能夠有一個實力夠強就好了……只是偏偏，最強大的遼國也沒有辦法以一已之力對抗宋金兩國，而宋金兩國之間也是大小摩擦不斷，所以也絕無可能聯手滅了遼國……

  於是就這樣一年年地拖了下來，一拖就是一百多年，而且，如果不出意外，只怕還能這樣拖個不短的時間。

  而許氏有個眼光好得出奇的祖宗，在一百多年前的光復之戰中，出了一份不小的力量，因此而在德陽成功立足，繁衍至今，成了德陽一個不小的旺族。

  而且許氏最厲害之處在於，每代都會出幾個讀書的天才人物，驚才絕艷之輩，所以在朝堂上也是很有號召力。

  只是許父這一輩人有些例外，許父許世勛的親哥哥，許世銘，雖然在讀書上很有天分，二十三歲就考上了二甲進士，還是頭幾名，可是沒多久後卻不幸染上傷寒，不治身亡。

  所以這一代，許氏雖然仍有族人在各地為官，但卻沒有在朝廷中能夠說得起話、有大的影響力的人物了。

  當然，前幾代人積攢的人脈，也還是有能用得上的。

  現在許曼貞這一代，整個許氏讀最天才的人，便是許曼貞昨天才見過的那個少年，原身的親哥哥許達鴻。

  雖然現在才不過十二三歲，族學裡那個大儒對他這個弟子也是非常滿意的，有意要將全身本事傾心相授。

  然後白心又講到了許曼貞的母親的事情。

  許曼貞頓時立起了耳朵來聽著。這個對她而言是非常的重要的，如果母親能夠在父親面前說說她的好話，她也不至於總被許瑩貞那個小妮子欺負，還總是惡人先告狀。

  這就叫做「枕邊風」嘛。

  但是很可惜，白心知道的內情，簡直可以算得上是語蔫不詳，儘管許曼貞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去拼湊，也沒有得到什麼比較有價值的事情，唯一確定的是，現在的許母，已經修行十餘年，當年似乎是出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府中的老人肯定知道，但卻全部禁口了，什麼都打聽不出來。

  一個主母，在家庵修行？許曼貞頓時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得是犯了多大的錯啊？

  可惜，她問白心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白心卻張口結舌，只是那樣看著她。

  很明顯，白心什麼也不知道。

  許曼貞仔細地分析起來，做為一個主母，能夠被發派到家庵修行，這得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可是，為什麼白心會一點也不知道呢？

  白心這人雖然不算如何聰明機靈，可是，她是家生子，她的家人，世代都是許家的下人，所以像這樣的隱私，瞞得過外人，但很難瞞得過府中的下人……

  現在卻連下人都搞不清楚，只能說，這件整天，只怕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所以，必須徹底的捂住。

  許曼貞甚至能夠肯定，將這件事情蓋住的人，只怕就是許世勛本人。

  當年的他的正妻江氏，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被他發派到了家庵中去修行，並吩咐全府上下，任何人都不得議論這件事情。

  至於如何保證，許曼貞也可以想像得到，離不了就是那麼幾條，如發現哪個人嚼舌根，就全家發賣出去……這樣的威脅，可能還真的發賣出一家兩家，殺雞敬猴，於是剩下的下人，便全部都老實下來了。

  於是幾年以後的現在，她這個當女兒的想了解當年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都很難了，因為能告訴她的人不知道真相，而知道真相的人，則不會說。

  「那個家庵在哪裡，你知道嗎？」許曼貞想了想，先不去糾結當年的事情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能不能將「母親」接回來。

  只要母親回來了，身為正室與嫡母，就算她不能插手家務事，可是四姨娘也不得不看她幾分面子，而不再敢同自己玩這樣的心眼了。

  7月6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