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釋懷

  陳永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在唐笑笑透著寒意的目光下訕訕地閉了嘴。

  冷笑一聲，唐笑笑牽著萱萱的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十萬塊在如今的她，甚至唐心心眼裡都不算什麼，但這是陳家該給的，她不差錢卻也不願意就這麼算了。

  至於陳家會不會老實地給錢，唐笑笑絲毫不擔心，不願意沒事，她有的是辦法讓陳永心甘情願。

  把萱萱抱上車，唐笑笑輕輕摸了摸小姑娘的臉，問：「還疼嗎？」

  「不疼了。」萱萱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唐笑笑，「小姨你真厲害！」

  唐笑笑拍拍她的頭，「萱萱知道今天做錯了什麼嗎？」

  萱萱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著她。

  「那個小弟弟想搶你的東西，是他的不對，你反抗是應該的。但是今天在那間屋子裡的人都是向著弟弟的，沒人會護著你，所以萱萱要記住，以後在不利於自己的環境下要學會忍耐，等到有能夠保護你的人在身邊你再反擊回去。比如今天，你可以先順著他，等見到媽媽再告狀，讓媽媽替你討回公道。明白嗎？」

  萱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唐笑笑心裡有些難過，明明都是她的骨肉至親，親生的父親，爺爺奶奶，還有叔叔嬸嬸，都不是她能依靠的對象，這些事實對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來說太過殘酷。

  帶著萱萱回到家，唐母和唐心心都唬了一跳，唐心心看到渾身狼狽的女兒，抱著女兒就嗚嗚地哭了起來，不停撫摸著女兒的臉，顫聲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陳家哪個王八蛋乾的？」

  唐笑笑簡單說了下經過，唐心心氣得雙目通紅，起身就要去找陳家人算帳。唐笑笑攔住了她，道：「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放心，那女人的臉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

  唐心心猶自不解恨，萱萱長這麼大自己沒捨得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今天卻被那麼個東西給打了一巴掌，她簡直殺了對方的心都有。

  安撫住唐心心，唐笑笑可害怕姐姐真的一衝動找過去，她又沒有自己的力氣，再被陳家人傷到了怎麼辦。

  唐笑笑又說了自己向陳永索要十萬塊的事，唐心心道：「誰稀罕他的臭錢！」

  「那是萱萱該得的。」唐笑笑道：「哪怕把那些錢拿去捐了，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萱萱突然道：「媽媽，我們要錢，為什麼不要，他是我爸爸，他應該養我。」

  女兒突然的發言讓唐心心愣住了。

  「媽媽，我不喜歡他。以後我都不要再去他們家了，我只有媽媽，沒有爸爸。」萱萱抱住唐心心的胳膊，稚嫩的小臉上一片嚴肅。

  唐心心淚如雨下。

  唐笑笑看著相擁的母女倆，也紅了眼眶，對陳家人的恨意又上升了一層。

  第二天中午，唐心心執意要同唐笑笑一起去陳家，唐笑笑無奈只能同意。

  有她在，她不怕唐心心會吃虧，可她擔心唐心心的情緒。

  這麼多年來唐心心還是第一次踏上陳家的門，這個令她無比厭惡的地方。

  姐妹倆走進門，陳家老二夫妻倆不在，只有陳永一家三口和陳父陳母，陳母昨晚足足躺了半宿才緩過來，一把老腰現在還直不起身，見到唐笑笑，她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

  陳永縮在一角的椅子上，聽到進門的腳步聲抬了抬眼皮，看到唐心心竟然也來了，表情變得微有些不自然。

  唐笑笑握了握身旁姐姐略有些顫抖的手，情知她不是害怕，而是恨的，換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站到唐心心的位置上，怕是現在生吞了這家人的心思都有。

  一個眼神都沒給陳母，唐笑笑單刀直入地問：「錢呢？」

  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沉默的陳父開了口：「一年給萱萱五千塊錢，我們家沒意見，但是一年給一次就行了，你這一回要那麼多，我們拿不出來。而且十萬也太多了，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你們家沒意見？說得挺好聽，」唐笑笑冷笑一聲，「當初法院判決的撫養費，你有什麼意見？」

  「而且，過去那幾年，你們履行過嗎？」

  不給陳父繼續狡辯的機會，唐笑笑接著道：「十萬塊是買斷你們家以後安寧日子的錢，你不會以為，萱萱在你們家受了欺負，我會善罷甘休吧？」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陳家人面色都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這老唐家怎麼好像一窩子土匪？唐遠舟是個野蠻人，當年就直接打上過家門，現在唐笑笑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也這麼凶神惡煞。

  虧得外面的人還都夸老唐家人厚道！

  厚道個屁！

  陳永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出門被人套麻袋的恐懼。

  「你還想要怎麼樣？人你也打了，還敢殺人不成？你就不怕我們報警嗎！」

  「去啊，去報警，然後讓大家都看看你們老陳家是怎麼欺負一個九歲的小女孩，拖欠孩子的撫養費，還被我這麼個柔弱女子打得屁滾尿流的。」

  一番話說得陳家人面面相覷。

  他們還想維持臉面，還真不想鬧大。

  而且即使報警了，以唐家在鎮上的關係，警察願不願意管這碼事都還另說。他們家沒什麼過硬的人脈，是拼不過唐家的。

  而且就這唐笑笑昨天打人的架勢，他們真是怕了，誰知道一旦惹怒了這女人她會做出什麼來。

  至於私下也對唐家進行報復？

  他們不敢。

  即使有那心思也擔心事發後要承擔的後果。

  思來想去，竟然只能接受唐笑笑的威脅，按她說的去做才能讓對方不再揪著他們家不放。

  陳父嘴上說著拿不出錢來，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十萬塊對陳家來說真不算太難。

  陳永的美髮沙龍當初賺了不少，唐心心離婚的時候一毛錢也沒要，都歸了陳永，即使後來倒閉了，留在他手裡的積蓄也不在少數。

  如今陳永雖然賦閒在家，但他沒什麼不良嗜好，平時一家人吃喝還都由陳父陳母供著，手裡的錢幾乎沒怎麼花過。

  拖欠應該給萱萱的撫養費，不過是因為他們心眼夠壞罷了。

  最終陳永還是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其實昨晚他就按唐笑笑的要求準備好了的，只不過今天還是抱著一絲僥倖心理。

  把卡遞給唐心心，陳永鼓起勇氣看了唐心心一眼，囁嚅道：「心心，我.」

  「你別叫我名字，噁心。」唐心心皺眉道，說出了自進門以來第一句話：「希望你，還有你們全家，所有姓陳的以後都別出現在我們母女面前。」

  說完又看了眼臉腫得和豬頭一樣的女人，暗暗贊一聲笑笑下手還真是狠，換成自己肯定打不到這程度，莫名的唐心心心裡竟然有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感覺。不過她還是諷刺道：「管好你兒子，外面的人可不都是他爹媽，沒人慣著，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們自己不做人也別害了孩子，」說到這冷哼了一聲，「趁現在好好掰正掰正也許還有救，不過也不排除從根子上就壞透了的可能。」

  被這麼損一通，女人頭都沒抬。她的臉變成這個鬼樣子，哪還好意思見人，尤其面前這個還是陳永的前妻，她心裡始終存在著一絲怪異的攀比情緒。

  唐心心進門的時候她就偷偷觀察過了，即使再不甘，她也必須承認，對方實在是太過漂亮。

  根本沒有可比性。

  她是別村嫁過來的，偶爾聽嘴碎的鄰居說起過陳永的前妻，道是個大美人，十里八村獨一份。

  她當時聽過後還嗤之以鼻。

  真那麼好看，能嫁到陳家這種人家來？退一步講，就陳永那個性子，真娶了個天仙還不當祖宗似的供著，能鬧到離婚？

  也就是這群鄉下女人沒見識，看到個長得周正些的就給夸上了天。

  話里話外還不就是內涵她長得不好看！

  就算她不怎麼好看那又怎樣，現在她才是陳永的媳婦，還給老陳家生了個大胖小子，那個前妻呢，早不知道哪涼快去了。

  過年的時候陳永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非要去接他前面生的那個女兒來過年，公婆都在場她又不好出言反駁，心裡一直就憋著股勁兒，打萱萱那一巴掌也是借題發揮，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已，能蹦躂出什麼水花來。

  卻是沒想到陳永還有個那麼彪悍的前小姨子。

  昨天雖然挨了打卻也沒耽誤她打量唐笑笑的長相，跟個小狐狸精似的，那雙眼睛好像能勾魂兒，唐心心跟她是親姐妹，模樣估計也差不了太多。

  今天見到本人，果然如此。

  所以她全程都是埋著頭，連唐心心的諷刺都沒出言反駁。

  那點微妙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在「情敵」面前露出狼狽的樣子。

  姐妹倆像村頭的惡霸一樣好一通耀武揚威，將陳家人徹底羞辱一番後，揚長而去。

  至於陳家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誰會在意？

  走出陳家大門，唐心心只感覺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過的暢快。

  當初被陳家潑了一身髒水，唐心心躲到A市，心裡不是不恨的。然而那個年代小鎮上民風還是很保守，陳家污衊她的名聲，她要顧及父母的顏面，更要考慮到幼小的女兒，沒底氣和陳家死磕，只能咽下這口氣。

  這麼多年來不肯踏上陳家門，即使對方拖欠撫養費她也當沒這回事，除了厭惡這一家之外，何嘗又沒有逃避的心思？

  直到今天，親眼看著妹妹如何逼迫他們，親眼看到了傷害女兒的元兇受到了怎樣的教訓，親眼看到那一家人都是怎樣的窩囊廢，她才感覺釋放出了心口那股鬱氣。雖然她沒有笑笑那樣的狠辣手段，但以後她卻也不會再畏畏縮縮了。

  感激地看了眼唐笑笑，唐心心真切道：「謝謝你。」

  唐笑笑搓了搓胳膊，「你幹嘛這麼肉麻！」

  外面陽光明媚，姐妹倆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