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夕陽下的兄弟

  「你想多了，我那樣做不是想贏你，只是想證明我可以做到，而且……」

  何晨光歪著頭笑了笑，說道：「我不是第一次打實彈，甚至，都已經記不清打了多少子彈了。

  可是你不同，你是第一次玩真槍，第一次就能有這成績，其實很厲害了，我覺得你應該高興。」

  性格好強的何晨光，能夠用這種貶低自己提高他人的方式來安慰王艷兵，著實是難能可貴。

  何晨光把王艷兵當成了真正的兄弟，邢小龍和李二牛也一樣。

  王艷兵似乎被何晨光說動了，神色不再那麼失落，隨手扯了一根草莖吊在嘴裡，看著遠處問道:「知道許海峰嗎?」

  「當然知道，奧運射擊冠軍。」何晨光點了點頭。

  「我很小的時候看過一篇報導，說，許海峰小時候喜歡打彈弓，後來就成為了世界冠軍。」

  王艷兵陷入了回憶中，雙眼沒有焦點眺望遠處，繼續說道：「我也夢想能當世界射擊冠軍，就學著做了個彈弓，城裡沒鳥打，我就打路燈，打人家玻璃。

  鄰居們都說我是個壞小孩，跟我爸一樣的，還說什麼三歲看到老，說我以後肯定也是坐牢的命。」

  王艷兵突然吐露出這些私人秘密，邢小龍、何晨光和李二牛都臉色微變，心裡有同情也有感嘆。

  不過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王艷兵，做一個傾聽者。

  男人不需要卑微的同情！

  王艷兵嘆了口氣，苦笑著問道：「我是罪犯的兒子，卻能來這裡當兵，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邢小龍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多餘的任何動作，也不需要。

  王艷兵現在很敏感，安靜的聽他說自己的故事，發泄情緒就足夠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

  王彥斌突然笑了，接著說道：「我剛一歲的時候，我爸就因為打架傷人被判刑了，我媽丟下我跑了，我跟奶奶一起生活，她靠撿破爛把我養大了。

  可惜我不爭氣，從小就調皮搗蛋，拿彈弓打人家玻璃。我奶奶就一直道歉，還賠人家玻璃，我現在想起來，很.」

  說到這，王艷兵鼻子發酸哽咽，眼中隱隱有淚光在打轉。

  邢小龍和何晨光一左一右，伸手輕拍了他的肩膀，這是男人間的安慰方式，比任何語言都要有效。

  「謝謝！」

  王艷兵把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惹了不少禍，打小就是我們那片的小霸王，每天都逃學，初中沒畢業就不讀書了。

  我幻想成為世界射擊冠軍，成為萬眾敬仰的偶像，我專門練習彈弓，練氣槍，學各種槍械的理論，逛各種軍事論壇貼吧，學了很多很多……

  但那只能是一個幻想，我彈弓打得再准，我氣槍打得再准，有什麼用?除了給我奶奶闖禍，一無是處。「

  「你現在來當兵了，這不是有用了嗎?你奶奶應該很高興啊!」李二牛說道。

  「五年前，她就已經去世了。」王艷兵聲線低沉的說道。

  李二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抓耳撓腮了半天，最後憋出了很蠢，卻很符合他鐵憨性格的四個字——節哀順變。

  「以前，我一直想有一天，能戴上奧運射擊冠軍的金牌去看她，現在，我想穿上解放軍的軍裝，戴著軍功章去看她，然後自豪的對她說，奶奶，您孫子現在學好了，你孫子現在是個有用的人了。「

  王艷兵咧開嘴像傻子一樣笑，笑著笑著流出了眼淚，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你會做到的，你只差一步了。」何晨光扶住他的肩膀。

  「你能行的，一定能，我們一起努力，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奶奶，我可以在旁邊給你作證，哈哈。」邢小龍笑道。

  王艷兵擦了擦眼淚，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看向邢小龍等三人的眼神中，還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情感。

  對最好的兄弟才有的情感！

  「我一直以為，在打槍這件事上，沒人會比我強，我沒想到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你!何晨光，你行，你厲害。」

  「你那麼容易認輸嗎?」

  何晨光看著王艷兵的眼睛，王艷兵脖子一揚笑道:「認輸？我？笑話！我王艷兵什麼時候會認輸。「

  「這才是你，我認識的王艷兵！」邢小龍在王艷兵胸前來了一錘。

  何晨光問道:「找到自己了?」

  王艷兵眨巴眨巴眼，長出了一口氣，肯定的點了點頭。

  「成績當然是分高低的，但誰也不可能永遠是冠軍。我是練體育的，這點我感受太深了。王艷兵同志，你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信心了嗎?」

  「有！」

  這一刻，王艷兵終於又恢復了以往的那份自信。

  「這不就得了！走吧，回去打牌去，我得把昨天輸的贏回來，把你們三個通通貼成大花臉。」邢小龍拉起王艷兵就準備走。

  「晨光、龍哥、二牛，謝謝你們。」王艷兵很真誠的說道。

  「謝什麼?俺們都是戰友，兄弟！」

  李二牛傻笑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道：「哎，對了，艷兵，你怎麼不提你爸爸?他應該早就出獄了啊！」

  「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邢小龍很意外。

  「對，他從來沒有找過我和奶奶。」

  」你沒去找過他嗎?」何晨光問道，

  「我去過那個監獄，人家說，他就被關了一年，他出獄了並沒有回家，不知道去哪裡了，也許早就死了吧！」對於這個父親，王艷兵似乎看得很開。

  「別亂想，以後慢慢找吧，總會有消息的，走吧。」

  邢小龍帶頭向營區內走去，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來說道：「對了，艷兵，晨光，有件事我想請你們兩個幫忙。」

  「什麼事？」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王艷兵和何晨光很疑惑，邢小龍究竟要他們幫什麼忙，但依舊毫不猶豫的提前就答應了下來。

  「教我打槍，要能槍槍十環，還能畫圈圈的那種。」

  邢小龍的話剛出口，李二牛連忙插話說道：「俺要學，俺也要學，俺可稀罕你們的槍法啦。」

  「這裡槍法最好的就是晨光，以後就由你來教我們吧，話說在前頭，咱們都是這麼好的兄弟了，你可不能藏私哦，哈哈。」王艷兵起鬨笑道。

  「沒問題，完全沒問題，我不僅可以教你們畫圈圈的槍法，還可以教你們功夫哦，我格鬥賊牛逼，哈哈。」何晨光欣然答應，甚至還額外附送了格鬥術。

  「哈哈，可以可以，夠意思，不虧是我的好兄弟，以後我們就靠你了。」

  邢小龍笑著摟住了何晨光，王艷兵和李二牛也沖了上來，將何晨光夾在中間。

  四人嬉笑著，吵鬧著，走向營區里。

  這一刻……

  戰友之間的兄弟情，由心而發的歡快笑聲，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洋洋灑灑的床墊整個營區，飄向了遙遠的天際。

  真正的四劍客，終於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