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殫精竭慮

  鮮血染紅了數里長的河道，旗幟與兵器，散落滿地。

  將近兩萬冀州兵馬雄赳赳氣昂昂地殺來，不過短短几天功夫，現在能夠逃出生天的，卻是不足一半。

  審榮被太史慈一槍穿心而過，沒有死在邯鄲奇襲戰的他，此刻卻是在這裡丟掉了性命。

  牽招亦被呂布一戟掃落馬下，暈倒之後，便淪為了俘虜。

  呂布本還想著千里追殺，連袁尚也一起拿下，到手荀衍出言勸阻：「將軍，擊敗袁尚這一路人馬，已是大功一件，這種事再去盲目追殺，不過是徒增傷亡。倒不如放走一批敗軍，讓潰兵回去亂鄴城守軍之心。而且袁尚這時候活著，比被殺活著被俘，更有用處。」

  袁尚只是一個吉祥物，抓與不抓，對陸宇而言意義不大，他又不是袁紹。

  可若袁尚失手被擒，或者戰敗身亡，那麼袁紹的後繼之人，就只剩下袁譚一個了，到時候反而有可能讓冀州上下，擰成一股繩，團結一致，眾志成城。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荀衍這才建議呂布故意放走了袁尚。、

  而呂布也聽從了荀衍的建議，心中感慨，還是這些文化人心黑啊，滿肚子墨水汁，玩起計謀來，能把人耍得一愣一愣的，太可怕了。

  斜陽西照，此時官道上仍舊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并州狼騎半數士兵都已下馬，他們正在處理敵軍的屍身，如今天氣炎熱，屍體若不及早處置，一旦引發瘟疫那可就糟了。

  原本在河道兩旁挖出來用於藏身的坑道，此時卻也派上用場，成了冀州兵中戰死者的埋骨之處，間中或有重傷未死者亦被補刀，然後一起扔入坑中加以掩埋。

  呂布現在可沒那麼多閒工夫救治敵軍的傷員，他們隨軍攜帶的傷藥和繃帶，自己人都不太夠用呢。

  而在打掃戰場之時表現的最為利落的便是太史慈麾下的三千漁陽鐵騎，他們是落選的狼刀衛，常年在草原襲殺各個遊牧部落，還參與過攻打南匈奴王庭的大戰，挖坑埋屍的動作，那叫一個熟練，堪稱專業人士。

  「哈哈哈，休若當真神機妙算，若非先生謀劃得當，如何能得這般大勝？先生請受呂某一拜！」

  此時荀衍也在親兵的護衛之下，趕到戰場與呂布匯合。

  呂布大笑上前對荀衍一躬身後方才說起具體戰況，此戰并州狼騎損失不過兩百餘人，其中很多還是倒在追逐戰之中落馬而死，可破敵卻是上萬，如此巨大的戰損比，出謀劃策的荀衍，當居首功。

  「驍騎將軍謬讚了，并州狼騎與漁陽鐵騎訓練有素，戰力強悍，才是此戰得勝的關鍵，將軍以身犯險卻仍安之若素，衍心中佩服，此番既然前來輔佐驍騎將軍，自該出謀劃策，豈能因此居功！」

  荀衍躬身還禮，言辭謙遜，不過其實他的內心深處，還是頗為自得的。

  如今荀家與陸宇綁定很深，荀彧在內政方面，已顯露他的王佐之才。

  荀攸更不必說，身為陸宇的謀主，每次作戰，都必然被委以重任，參與軍機大事的商討和決意，權力之大，地位之高，簡直不可思議。

  就連投奔了袁紹的荀湛，都在說降韓馥時，有過出彩的表現。

  與之相比，身為「荀氏三若」的荀衍，就有些拉胯了，為了證明自己絕非徒有虛名，他才接受了陸宇的任命，輔佐呂布，如今總算是吐氣揚眉了一把。

  「哈哈，休若何必自謙，這頭功除先生外，誰人還有資格？如今袁尚這一路兵馬已被我所擊破，袁本初大軍又被主上牽制在了臨漳，想必是時候拿下鄴城，還望先生助我。」

  呂布此時的心思，已經落在了鄴城身上，只要拿下鄴城，袁紹軍就即刻宣告覆滅！

  「觀如今戰情，主上已經將全局重心放在臨漳和黎陽一線，兩處戰場之勝負，皆關乎大局成敗，而且難度頗高，所以主上才不得不親自統領兵馬，迎戰袁紹。而我軍可以趁勢奇襲鄴城，就算不能得手，兵臨城下，也可製造恐慌，動盪敵人軍心。」

  荀衍既然獻計伏殺袁尚，自然不可能沒有後手。

  「好，奇襲梁期與眼前一戰，說實話我軍並未遇到冀州軍真正的精銳，聞聽張郃麾下的大戟士，戰力極強，如此才可堪成為我呂某人的對手。傳令下去，一個時辰之內，戰場必須打掃完畢，全軍轉往鄴城！」

  先有詐城之法，再來伏兵之計，這兩戰并州狼騎勝得極為輕鬆，因此此時呂布對於荀衍的計策，卻是多了幾分期待，當即便傳下軍令。

  隨著呂布大軍的撤走夜幕下的官道顯得格外的寧靜，只有那一片片被鮮血凝結而成的紅土似乎還在訴說著日間一戰的慘烈。

  明月如故，官道更是恢復如初。

  可兩側的新土之下，卻已經多了近萬具屍體，一寸山河一寸血，何處不是埋骨地？

  對於征戰沙場的士卒而言，這裡便是他們的歸宿。

  同樣的星空之下，臨漳城外，神武軍的營寨內，荀攸帳中依舊是燈火通明，戰局到了緊張的時刻，睡眠對謀臣和戰將而言，也成為了一種奢望。

  除了不時的在推演戰事變化之外，身為暗衛衛主的荀攸，每日都要處理來自各處的軍情戰報，每每要到凌晨方能入睡，陸宇對此極為憂心，甚至還下過軍令讓荀攸子時之前必須安睡，事情再多，也不能把身體給累垮了。

  可荀攸卻是嘴上答應，可實際上卻依舊每每秉燭夜讀，對此陸宇亦是無計可施，此時又是戰局緊要關頭，也只能讓隨軍的軍醫和廚師，妥善照顧，儘量為其調理身體。

  此時荀攸案頭的那碗稀粥早已沒了熱度，可他依舊全神貫注與手中的絹帛，隨身侍衛將這碗稀粥熱了多次。

  可當荀攸凝神與軍情之時他也不敢加以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