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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已堪用

2023-11-04 06:20:40 作者: 姚霽珊
  阿烈聞言,神情微動。

  莫不離凝目看著他,勾唇笑道:「你可別忘了,桓氏已然回來了。此事於吾等,實是大有可為。」

  他語聲方停,阿烈的眼中便飛快地划過一絲瞭然,叉手恭聲道:「先生遠見卓識,吾拜服。」

  莫不離隨意地揮了揮手,俯身觀察著案上那具朱琴,面上的神情重又變得凝重:「如今之難,難在人手。阿燾未回,阿蒸傷亦未好,我們又連續損折了阿烹等好手,如今將派何人去往青州?」

  阿烈對此卻似是胸心成竹,聞言立時說道:「派阿傑那隊人去罷。」

  「哦?」莫不離微訝,轉首看著他問:「阿傑已然堪用了麼?」

  阿烈的眼睛裡極為難得地多了些笑意,點頭道:「先生放心,阿傑已然是大手境界,也該去外頭走一走了。」

  聞聽此言,莫不離面露欣慰,撫掌道:「如此最好。那就派阿傑那隊人去吧,叫他們小心些。」

  阿烈應了個是,莫不離此時便從琴案旁離開,來到了窗前,望向窗外的沉沉夜色,問道:「聽說,最近有人動了那個舊聯絡點,消息屬實否?」

  「尚未確定。」阿烈躬身說道,語聲恢復了平板:「那些人出現得很離奇,且身手極強。阿熹偷偷跟過幾回,回報說那些人似是商人。」

  「商人?」莫不離俊麗的眉眼間便蘊了絲笑,「商人跑來管這些閒事?是活得不耐煩了麼?」說到此處,他又皺起了眉:「你說他們身手極強?」

  阿烈便道:「是,先生。那些商人里至少混著一位宗師以及數位大手,不好對付。」

  「這麼強?」莫不離眉間的笑意立時一凝,那張矛盾重重的臉上,同時現出了不解與譏嘲這兩種情緒:「除了那灰發女宗師外,又有宗師來管我的事了?」

  阿烈沒說話,只躬了躬身。

  沉吟了片刻,莫不離喃喃地道:「你說,要不要把水宗叫出來?」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阿烈立時接口道:「我以為不可。水宗所處的位置極重,輕易不好勞動。至於雲宗,他老人家已經多年不理事了。」

  「說得也是。」莫不離露出了一個苦笑,搖了搖頭:「罷了,還是叫阿熹小心盯著便罷。總歸那個聯絡點已經棄置多年,早就無用了,那些商人多半是看中了這條暗線,想往趙國販私貨。」

  「先生說得很是。」阿烈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水、雲兩位宗師各有重任,讓他們兩老與這些一頭扎進孔方兄的俗人打交道,實無必要。」

  莫不離「嗯」了一聲,以示贊同。

  二人的意見達成一致,這個話題便也到此為止。

  房間裡重又安靜了起來,西風拂過,將布簾掀起了一個角,攜來了些許木樨的清香。

  「阿焉知道的那幾處地方,你都布置好了麼?」莫不離冷潤的語聲響了起來,將隱約的花香也攪得細碎。

  阿烈平聲語道:「回先生,已經布置妥當,只待瓮中捉鱉。」

  「甚好。」莫不離露出了一個笑,「如此一來,青州二子,我也不算白棄了。」

  阿烈沉默著,不曾出聲。

  他的態度有著隱晦的不認同,然莫不離卻並不在意,停了一會,又問:「既然說到青州,漢安鄉侯那件大案,目今情形如何了?」

  「已然塵埃落定。」阿烈說道,布巾上的眉眼一派平靜:「此次江僕射又立了大功,由他首先彈劾漢安鄉侯跋扈,而薛中丞緊隨其後,拿出了范氏當年殘害鄉里的鐵證,據說,陛下極其震怒。」

  莫不離「呵呵」笑了起來,流麗的眸子裡划過了一絲譏諷:「郭士禮向來心眼兒小得很,這件事先帝時候的事兒了,他當然樂得出手。」語至此處,略略一停,又嘆了口氣:「只可惜,范氏豪富,我們卻是落不著半分。」

  看起來,范家的那些不義之財,他似是很看中,深為不能撈上幾筆而惋惜。

  阿烈聞言倒也面無異色,只淡聲道:「些許小利,先生又何須掛懷?」

  這話語意甚峭,莫不離卻也沒生氣,唯望著在風中翻卷的門帘出神。

  西風颯然,那門帘的卷角處便露出了遠處綠幽幽的一片燈火,瞧著很有些瘮人。

  「這翠紗燈籠是誰興起來的?」莫不離問了句閒話。

  實在是這綠瑩瑩的燈籠與美無涉,反倒鬼氣森森,簡直就是有損於廣明宮一直以來旖旎秀美的風致,連他這個幽居的廢人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阿烈聞言,眉眼間便泛起了一絲苦意,道:「是大殿下弄出來的。他最近心情甚好,便叫人鼓搗出了這種燈籠,還給所有殿下都送了好些。幾位殿下不好駁他的面子,便都叫人點上了。」

  「我還當有何淵源,原來是銅臭之色。」莫不離說了句笑話兒。

  只可惜阿烈是個不解風情之人,這句笑話說出來,房間裡只有風聲過耳,再沒有別的應和。

  莫不離卻也不覺無趣,仍舊勾唇笑著,說道:「壺關窯塌窯,老大是最歡喜的,以為我們再也沒辦法再拿捏他了,果然是個蠢的。」他一面說話,一面便露出了些許諷意,又問:「塌窯之事可查出了眉目?」

  阿烈立時叉手道:「查清了。確實就是山崩,天災而已。」

  莫不離定定地望著遠處的燈火,就像是沒聽見他的話。

  良久後,他才似是回過了神,轉首看向了阿烈。

  那個瞬間,他那雙有著別樣之美的眸子裡,划過了流星般的一縷笑,問道:「阿烈,你覺不覺得,此事,似曾相識?」

  阿烈神色一滯。

  數息之後,他猛地看向了莫不離。即便有黑布遮面,他露出來的那半張臉亦是白得無一絲血色,連說話聲也帶著些微顫:「先生的意思是,此事與當年的……臥龍嶺……」

  「是。」不待他說完,莫不離便打斷了他的話,隨後他的臉便轉向了簾外,似是被那片詭異的綠光吸引住了一般,語聲輕如呢喃:「臥龍嶺山崩之所以崩得那樣巧,不正是墨氏子弟算得准麼?否則,又如何能引得黑河決堤?而此次壺關窯塌窯,我總覺得……巧得叫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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