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 焚屍（二）

  空氣中除了那令人作嘔的惡臭味外又夾進了一種烤肉的焦糊的以及汽油的氣味，那無處不在的氣味使人越發難耐了。

  那一柱柱燒屍的黑煙在原本瓦藍的天空下顯得是那麼的刺眼。

  後世小輩曾經有問戰爭親歷者見到那麼多死人會是一種什麼感覺，最後所有的戰爭親歷者所說都可以歸結為一句話，那就是，那時人已經不是人了。

  一句最淺白的話所包含的意義實在是太多，充滿了曾經的那血腥戰爭的沉重感。

  來焚屍的日軍來了一個小隊左右，只不過他們並不集中而是又以分隊的形式分開了。

  每個人小隊的人把戰場上的屍體往一起拖拽著，集聚成了一堆。

  那屍堆並不大，如果大了的話就算澆上汽油也不可能把那有機物構成的人體肌肉燒透，那樣的話就等於沒燒。

  汽油是放在後面一架馬車上，那裡有很多裝了汽油的塑料桶。

  慢慢的，這些日軍現在已經進入國軍的火力射程之內了，但是，對面的第10軍的人也只是或者用望遠鏡或者用目光監視著並沒有射擊的意思。

  很顯然，雙方在戰鬥時拼得你死我活，但是在燒屍上卻是達成了默契。

  中國軍隊窮，沒有那麼多汽油，那麼燒屍的事情就由日軍代勞了。

  再說那戰場上的屍體還真的就是日軍的多，你不燒難道等中國軍隊來燒嗎？

  第10軍在各陣地之前布置的被後世稱作「方覺先戰壕」的防禦工事在這次對日作戰之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那陣地前深寬各15米的深壕已經被日軍的屍體堆滿了，只不過由於第10軍的陣地比那壕溝的水平面還高出了幾米，所以進攻的日軍暫時還衝不上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橫山勇在夢中夢到自己成為一個九命怪貓式的英勇武士絕不是空穴來風，那陣地前一具具的日軍屍體讓是一支數萬部隊指揮官的橫山勇也同樣心痛不已。

  就在這五天的戰鬥里，日軍已經傷亡四千多人了。

  畢竟，衡陽保衛戰的規模已經超過了剛剛發生過的常德保衛戰，第10軍不滿員那也是一個軍，是近兩萬人的一支的大部隊。

  「撲騰撲騰」來焚屍的日軍士兵的腳步聲已經可以聽到了。

  在霍小山他們小心翼翼的注視下，一隊戴著防毒面具的日軍士兵繞過一堆剛點著的冒著火焰與黑煙的屍體出現了。

  而這隊日軍士兵也恰好是一個分隊，十一人。

  當確定日軍是十一名士兵後，霍小山已是低聲下了一串命令：「殺掉，搶面具，開槍，隱蔽！」

  日軍已經很近了，霍小山也不敢大聲說話，卻是把自己這話傳給了身邊的小石鎖，然後小石鎖又把話悄聲向旁邊傳了過去。

  日軍士兵已經越來近了。

  霍小山這十一人都眯著眼睛，用餘光盯著那些日軍的舉動。

  而此時，就在對面國軍陣地的高點上，第10軍的人也在密切注意著那些日軍的動向。

  焚屍歸焚屍，但也要防備日軍借著焚屍這件事鬧出別的妖娥子來！

  終於，日軍士兵們走到了霍小山他們身前。

  一名日軍士兵低下身來，伸雙手抓住霍小山的一隻腳脖子就向一旁拖去。

  霍小山卸去渾身的力道真的就如一具死屍般讓那名日軍士兵拖著走了兩步。

  可是，霍小山隨即卻是用手偷偷抓住了一名日軍屍體的褲腿。

  那驟然增加的重量自然讓那名拖撈的日軍士兵手上一重，那日軍士兵本是用大力氣來拖的，這一下子反而把他閃了一下，他的雙手沒抓撈，卻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偏偏他坐下去的地方又是一具已不知道死了幾天的日軍士兵的屍體，他一屁股就坐在那已經腐爛鼓脹起來的肚子上，於是便有黃綠色的屍水流了出來弄了他一屁股。

  那名日軍士兵氣得罵了一句，忙爬起來，照著霍小山屁股就踹了兩腳，然後這才用手抓霍小山的腳脖子接著拖。

  而此時前幾名開始拽屍體的日軍士兵並沒有注意到，他們中間有三人在拖屍體的時候要麼是絆了一跤，要麼是打了趔趄，反正都沒有順利的將他們要拖的「屍體」拖走。

  而這功夫，後面的那幾名日軍也終于越過了自己前面的這幾名同伴開始去拖撈後面的屍體了。

  異變，就在這十一名日軍士全部開始接觸屍體的剎那發生了。

  那一片屍堆中突然就彈起十一個人來！

  那十一個人手中皆有寒光閃過，他們下手是如此之快如此之果決，就在那十一名日軍士兵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便已被鋒利的匕首或捅或刺或攮在了各自的要害部位之上。

  而那些日軍反應最快的也只是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

  十一名日軍就在這一剎那齊齊倒了下去，甚至連示警都沒有發出一聲來！

  而就在那十一個人躍起撲擊的剎那，對面張家山陣地上一名正監視這裡情況的國軍軍官偏偏在望遠鏡里看到了剛才這一幕。

  這毫無預兆的「死屍」往起一彈卻是嚇得他「媽呀」了一聲，連手中的望遠鏡都掉在了地上！

  「排長，排長，咋了？！」他旁邊一名士兵又被他的排長的過激反應嚇了一大跳。

  「我艹，小鬼子詐屍了！小鬼子詐屍了，你們剛才都誰看到了？！」那排長扯脖子喊道。

  「哪有，我沒看到啊！」有同樣在監視日軍的士兵回答道。

  「我看到了。」有士兵注意到那遠處日軍人數好象突然增加了的，但由於沒有望遠鏡他自然也就沒有看清楚。

  「不對！」而這時候，那排長畢竟也是老兵了，他卻反應過來了。

  要說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真的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最後爭來爭去也沒有個結果，最後也只是落了一個信則有不信則無的結論。

  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老兵有信鬼的嗎，也許有吧，但他們更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

  他們相信關鍵時刻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如果他們指望別的什麼，那麼他們註定早已經先他人而去了。

  「望遠鏡呢？望遠鏡呢？」那個排長喊著，伸手就抓起瞭望遠鏡去再去觀望。

  可是偏偏那望遠鏡剛才他撒手那一下子卻是正好掉到了身前被日軍炮彈炸松的浮土裡，那鏡面一下子就沾了灰塵什麼也看不到了！

  急得這名軍官忙又用自己的袖子在那望遠鏡的鏡面上胡亂抹了抹吹了吹，這才又把望遠鏡端了起來向剛才那裡望去。

  可是這時他看到那裡依舊是十一名日軍士兵在那裡忙活著拖拽屍體呢！

  「媽的！望遠鏡擦了不好使嗎？難道非得讓老了擦眼睛？！」那名國軍軍官罵道。

  他挪了下望遠鏡，揉了揉眼睛再次舉起望遠鏡向前方看去，是十一名日軍哪，此時正拖屍體呢，沒有什麼變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