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老兵不死（四）

  迫擊炮不是重炮，沒必要離前沿陣地很遠，所以日軍的迫擊炮陣地就設在了主峰陣地後面的山坡上。

  那迫擊炮把一顆顆照明彈打個不停，便仿佛是在說，看，我們在這裡呢！

  就在日軍用迫擊炮把第一顆照明彈打上天空之際，便有一個排拿著裝了槍榴彈發射筒的直屬團士兵在向日軍的炮兵陣地移動而去。

  他們可不是李向白帶的那一個連里的人，他們帶隊的是石彪。

  他們是和李向白他們同時出發的，卻是貼著那水邊一直向北卻趁著夜色已經摸到側翼陣地後面去了。

  此時側翼陣地上打得一團亂，日軍的注意力卻都是在前面呢從而給了他們靠近提供了機會。

  「能夠到了，就這兒吧！」石彪說道。

  此時他們距離日軍的迫擊炮陣地也只有三百多米了。

  日軍打照明彈的迫擊炮陣地必須打掉，直屬團是來打鬼子的不假，可他們並想做那有去無回的敢死隊！

  如果不能夠把日軍發射照明彈的迫擊炮打掉，那麼李向白帶著的那一個連就休想撤回來！

  鄭由儉在八路軍那裡學來的槍榴彈真的是太好用了，只因為步槍和手榴彈都是現成的，只需要兜里揣著一些小帽和尾翼在任何地方都能馬上就用上。

  關鍵它的射程還足夠遠，竟然可以射出七百多米！這個可太重要了，日軍的擲彈筒都打不了這麼遠的！

  石彪之所以要帶兵靠到三百米左右的距離，那是因為雖然槍榴彈可以打出700多米，但日軍的迫擊炮可是在山上的高點，那山還是有高度的，他們在700米外不可能把槍榴彈打到幾百米高的山上。

  就在石彪準備用槍榴彈炸日軍迫擊炮陣地的時候，李向白卻是和大多數摸營的士兵都藏在了不同的地堡之中。

  這自然都是李向白事先在戰鬥方案之中布置好的。

  日軍照明彈一起來，他們就必須藏起來，藏哪呢？把側翼陣地地堡里的日軍炸了他們不就有地方躲了嗎？

  李向白設計的確實精細。

  可是，再精細戰場也是變化的。

  他卻沒有想到後面竟然又冒出來幾十名日軍一下子就把自己十來名士兵給纏住了。

  他卻不知道，57師原本並沒有在那裡建工事，那裡只是一段交通壕，卻是被鄭由儉他們改造成了防炮洞。

  因為他們現在所攻打的側翼陣地正是當初鄭由儉沈沖小石頭他們防守的那段陣地！

  那幾十名日軍也是在鄭由儉他們建的防炮洞裡躲冬夜裡的寒氣呢從而並沒有被李向白他們這些摸到陣地上的人發現。

  這一下就把這伙日軍漏掉了，本來李向白是打算炸完了就跑的。

  「照明彈不滅，誰也不許出去！「李向白下死令了。

  此時他明知道外面那十來個人和日軍白刃戰凶多吉少，可是他也沒有辦法。

  山上的日軍正愁找不到射擊目標，他們敢出去，那就是主峰陣地上日軍射擊的活靶子！

  又過了一會兒，天上的那兩顆燃燒彈終於快燃盡了，然後，西北方向有幾十顆手榴彈的爆炸聲響起。

  日軍的迫擊炮陣地上卻便再也沒有照明彈升起了，很明顯，石彪他們射出去的槍榴彈把日軍的迫擊炮陣地轟了。

  天地復歸黑暗。

  「撤！」李向白下令道。

  對直屬團人來講，打夜戰、獨狼式的戰鬥方式那是受霍小山的影響，而打仗的時候計算敵我損耗比那就是受鄭由儉的影響了。

  這場戰鬥從敵我損耗比做買賣的角度上來講，直屬團無疑已經大賺特賺了。

  他們直接在前方參加戰鬥的是李向白一個連另石彪帶一個排，遠處那三百多顆槍榴彈是賀正勇領人打的，打完就撤了。

  這場戰鬥假設他們的傷亡率在百分之三十的話也就是四十多人，而日軍現在傷亡可是二百人不止了。

  所有的買賣自然都是要掏本錢的，可是讓直屬團陣亡一個人那都讓所有人會心疼得了不得，本錢小那也是本錢絕不可以蝕裡頭的，還要留著下回賺大的。

  所以，黑暗之中，直屬團的人無論哪伙都在撤退。

  這個是事先就布置好的，摸黑就炸，日軍照明彈起就藏，天再黑就跑！雖然沒有人吆喝但可操作性還是蠻強的。

  李向白帶著大多數人撤了。

  和日軍白刃戰殘存的那幾名士兵撤了。

  石彪帶人炸完了日軍迫擊炮陣地也撤了。

  用槍榴彈打日軍主陣地的那三百多人更是早就撤了！

  此時，唯有日軍在主陣地山頂地堡碉堡中的輕重機槍在掃射個不停，可是這究竟能打到多少中國士兵就只有再有亮光時才能看到了。

  黑暗撤退的中國士兵壓根就不開槍還擊，這也是事先布置的。

  你要是打死我我就認命，那我要是一開槍還擊那不是把我們大部隊暴露了嗎？

  但隨後，日軍竟然將射擊也停了下來。

  只因為被日軍指揮官從主陣地派下來的那個日軍中隊已是到了側翼陣地了，日軍怕誤傷。

  這場戰鬥前前後後也就半個小時，雖然日軍指揮官還沒有到下面的側翼陣地來看，但是，他們的傷亡肯定小不了！

  他們如何能忍被打得這麼窩囊？！

  這支日軍並沒有向西追擊，因為他們知道西面是水，他們不相信這支深夜襲搔他們的中國軍隊是從水上來的。

  所以他們直接向南，他們打算截住這支中國軍隊！

  而此時就在側翼陣地南方的一片樹林裡，卻有十來個人在竊竊私語。

  「刁小貴你還不跑啊，你不跑老子可跑了！」侯八說道。

  「我又沒讓你來！」刁小貴不理他，然後卻是對其他人說道：「我早就說留下來跟國軍打小日本了，你們要跑的抓緊跑啊！」

  「我艹，你特麼瘋了，有跟我的沒有？我走了！」侯八說完真的轉身就跑了。

  剩下的那些人猶豫了一下，不過跟著侯八跑了的還真就只有一個人。

  只因為刁小貴早就說他是要留下來打鬼子的，而這些人也同意了，只不過這個侯八到關鍵的時候又動搖了。

  他們這十來個人正是那五百多被收編偽軍中的一部份，其實那部份偽軍活下來的足足有一半。

  他們誰都不傻，白天向日軍發起衝鋒後，象徵性的向日軍陣地打了幾槍，等日軍槍聲一響，很多人就地就臥倒裝死了。

  反正日軍也不可能下來逐個補槍，而第10軍也並不是要他們取得多大的戰果，也只是製造出我第10軍在攻擊日軍的聲勢罷了。

  活下來的這部份人中的大部份或者乘天黑跑了或者真的就回去找第10軍重歸國軍了。

  而還有這十來個人卻是都聚到了刁小貴這裡。

  刁小貴就認準李向白了，至於原因嘛，很簡單，他對李向白和他的傳令兵有好感。

  人家和自己不認不識的就把三八大蓋給自己了還給了兩顆手雷，跟著這樣的人他放心！

  至少以後打鬼子要死也是大家一齊死他不用擔心當炮灰，他可是信不著第10軍的那個作派。

  刁小貴在進攻側翼陣地的時候還真的就向日軍開槍射擊了，他都是六年的老兵了，那槍法也是沒的說的。

  只是他槍法太好，打了幾槍打死了幾名日軍就被日軍的狙擊手給盯上了，給他來了一槍正打在他的胸口上，他也就倒在地上。

  他都能想著給自己那傻了巴唧的跟班苟小子一塊護心鐵，他自己當然也有。

  他就這樣一直趴在中槍的地方，直到夜幕降臨，原來和自己關係好的這十來個兵就找到了他。

  時下偽軍的成份很複雜。

  有原本社會上的地痞閒漢，有土匪「從良」的，也有就是圖意在偽軍里能混口飯吃或者給家裡弄口吃的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刁小貴關係好的那自然是雖然身在偽軍但平素都不做惡卻是與他聚在一起抱團取暖的以免被別的偽軍給欺負了的那些人。

  刁小貴是東北軍里的老兵，原來在東北軍里還參加過敢死隊那也是身經百戰的。

  只是後來十萬東北軍入關以後越打越散，最後和日軍作戰陣亡了大部分，其餘的由於勢單力薄跟著中央軍只能做炮灰自己單幹又沒有彈藥給養便乾脆做了偽軍混碗飯吃。

  此時刁小貴他們可是一直就在這裡看對面陣地上的情況呢。

  都是當兵之人，能在這戰場上活下來的都是心思靈活的老兵，他們一看那戰鬥情形就知道是中國軍隊占便宜了。

  只是這是黑夜不是白天他們不敢上去幫忙那自然是怕被誤傷了。

  「刁小貴，咱們上哪去找那個長官他們去啊？」苟小子問。

  「走吧，咱們也回去吧。那個長官和兵我認識。」刁小貴說道。

  這十來個人正要拔腿也往回走的時候，刁小貴忽然低聲說了句：「臥倒！」

  所有人一聽本能的就趴了下來，然後他們就聽到了那「撲通通」的只有日軍大隊穿著大頭鞋才會跑出來的震得地皮都發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