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 那道淒迷的綠光

  霍小山接近日軍的那座山了，他躲在百米之外的黑暗之中靜靜的等待。

  現在戰線上戰成一團，日軍把照明彈一顆又一顆的打上天空，國軍一方亮如白晝。

  日軍自然不會把照明彈打到自己人的頭上，但以霍小山的目力自然還是能夠看出那山後日軍人數多少的。

  此時，日軍借著那山的遮擋山後雖然也有人跑來跑去，但若是用迫擊炮現在攻擊，那人數還是嫌少了。

  畢竟，於光良的迫擊炮連也只是有四門迫擊炮罷了。

  霍小山在等，他在等到凌晨兩三點鐘日軍停止進攻開始調換部隊被給彈藥。

  那時，天地將一片漆黑，更多的日軍才會象昨天似的在黑夜的掩護下出現在那座並不高的山的後面。

  眼見還有一段時間，霍小山乾脆在黑暗之中靠在一棵大樹根上睡著了。

  世間若有一種既可以使一個粗心大意的人變得細膩無比又可以使一個心思細密的人變得神經大條的東西，那恐怕就是——戰爭。

  戰爭已經把霍小山錘鍊成自帶鬧鐘模式的了，他決定四個小時後醒就決不會四個小時零一分之後再睜開眼睛！

  其實不光是他，幾乎所有老兵都有這樣的本事，戰爭無限激發了人的潛力。

  戰爭所需要的不只是人的熱血，有時也需要學會等待。

  炮聲隆隆之際子彈如流星飛墮之中，霍小山就這樣睡著了，宛如一個襁褓中的有著赤子之心的嬰孩。

  雖然霍小山所在的山林距離日軍占據的那座山只有百米的距離，但是日軍自然不會往他這個方向運動的。

  只因為這裡雖也有山林，但這百十米的距離卻是暴露在對面國軍火力之下的開闊地，日軍才不會在照明彈的照耀下在這裡活動。

  四個小時後，霍小山果然睜開了眼睛，他知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

  這時他注意到日軍這頭和他睡覺之前並沒有什麼大不同，而國軍那頭的火力已是弱了許多，甚至斜對面國軍占據的那個山頭上，能噴吐出火焰的射擊孔竟然只有三個了！

  霍小山又觀察了十分鐘，他確定了一點，那個山上於光良手下的那個排長周志武的二十個人也就剩下三人了。

  此時的霍小山不由得在內心喟然長嘆，你們可是千萬要堅持到日軍休戰啊！

  而此時就在那山上最堅固的那個地堡里，周志武卻是在一邊向日軍射擊著，嘴裡卻是一直在罵娘不止。

  周志武知道，別看自己的排傷亡慘重，但是日軍的傷亡肯定比57師還要重！

  原因很簡單，57師構築的大型地堡足夠堅固，日軍是從下向上仰攻。

  他又親眼看到拼白刃戰時，守在下面的自己連的兄弟向挑著明晃晃的刺刀衝上來的日軍撲去，隨即就引爆懷中抱著的集束手榴彈的可絕不是一個人兩個人！

  小鬼子不是經常打咱們中國軍隊1：4或者1：5嗎？

  可周志武卻敢保證，截止目前常德保衛戰日軍傷亡人數是絕對要超過國軍的！

  可這又能如何？

  鬼子死的比咱們人多，咱們的工事也夠結實，鬼子飛機炸彈扛住了，鬼子的重炮也扛住了，可是自己的人卻是馬上打光了！這個第二道防線竟然已經沒有預備隊可派了！

  這特麼的叫什麼事啊？！

  此時的霍小山自然可以想見國軍陣地里的困境卻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只能管好自己的活兒。

  他站了起來，借著山林的掩護這回卻是又以日軍的那座山為原點開始繞起了圈。

  同樣，他要繞到日軍人群中去，讓自己離那座山後面的日軍更近一些。

  在他想當然的看法裡，到了凌晨兩三點鐘，日軍一休戰一不打照明彈，他只有離得更近些才能確定日軍在那山後調換部隊輸送補給時有多少人，值不值得於光良那頓迫擊炮彈，而這時他才好打出信號彈。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

  霍小山已是出現在了稀稀落落的日軍官兵之中了，他正看似大模大樣其實卻是小心萬分的在向那座山靠近。

  可是，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霍小山離那山還有二百多米呢，他卻驚訝的發現，日軍的部隊竟然開始在那山後集結了！

  運送彈藥的日軍馬車已是趕到了那座小山後，日軍已是開始搬運彈藥了。

  可是，自己為什麼能看清？

  那是因為日軍並沒有停止打照明彈啊！

  霍小山在這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日軍看出來了守在第二道防線上國軍已是強弩之末，今天人家不休戰，人家要一直打到天亮！

  人家就要在照明彈的背光之處集結直到把對面57師的第二道防線攻下來為止！

  霍小山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啊！

  他哪知道日軍指揮官要打一宿啊？

  早知道日軍指揮官要打一宿，他在剛才北面的百米外的山林就能看清山後日軍人數的多少卻又何必跑到了鬼子堆里？！

  可現在自己已經避無可避了，如果不把信號彈打出去，日軍集結隊伍一走，那麼自己這個炮擊日軍的計劃就徹底落空了！

  霍小山畢竟是霍小山，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但他也不會在這片開闊地上將揣在兜中的手拉式信號彈送入空中。

  一個人縱渾身是鐵又能碾幾根釘？

  他的目光左右一掃便向右距離他二十來米處的一架日軍運送物資的馬車疾走了過去。

  那架馬車正停在了那裡，一名趕車的日軍士兵卻正衝著那馬車的木軲轆解腰帶呢，想必是尿急。

  霍小山急如鬼魅的就到了那名日軍士兵身後，而這時他的手中已是多了一顆拉火式的信號彈。

  霍小山左手輕輕攥住信號彈伸直胳膊右手已是拉下了那信號彈發射的火繩。

  「嗖」的一聲里一顆如同流星般的光點就射入了天空。

  信號彈升空與照明彈是類似的，但是它卻產生不了那種普照世間般的光輝，在到達中天的時候那點燃的磷粉便放出了一道綠色的耀眼的光芒來，同時那光芒之後還拖著閃亮的綠煙，在天空中顯得份外鮮艷和淒迷！

  它仿佛以它的淒迷在為那些戰死在陣地上的中國士兵獻上了一曲輓歌，它又仿佛在給正在山後集結的日軍送上了一首離魂之曲！

  就在這信號彈升空的這一刻，戰場上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這顆彩色的信號彈。

  正處於交戰狀態的戰場的上空自然是不缺乏各種光亮的，照明彈、子彈、曳光彈、爆炸產生出來的火星，可是它他都是紅色的或者熾白色的

  當有一個光亮是綠色的時候，那毫無疑問它就是信號彈，那就是用來下達命令的信號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