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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霍小山的悔,廠窖大垸屠殺

2023-11-04 21:21:06 作者: 老哲
  「這回你們都不是新兵了,也都知道打仗殺人是怎麼回事了。

  輪戰的時候你們或多或少都和日軍作戰了,桃花山伏擊戰你們也打了,你們中間很多人還和日軍拼了刺刀。

  但是,我想告訴大家,你們平時的訓練還是遠遠不夠的!

  這才打了幾仗,全團就陣亡了四百多名弟兄,都快趕上我帶兵打鬼子以來陣亡的所有弟兄人數了!

  我霍小山帶兵和別人不一樣,雖然你們當初並不是自願到我這裡當兵的,現在我要問你們,如果你們現在有人還是不想當兵打鬼子那你還可以出列我會放你們回去。

  但是,你們回去就要有被小鬼子象豬象狗一樣殺死的覺悟,就象我們在戰場上把小鬼子象豬象狗一樣殺死!

  四百多名弟兄啊!本來我們是不需要一下子死那麼多人的,你們和老兵的差距太大了!

  好好練兵吧,你們練得還遠遠不夠!

  我命令從今天起,所有營連排班長訓兵從嚴要求!」

  霍小山這翻話時是他把直屬團帶回到長沙駐地時在全團大會上說的。

  那天他的少有的激動了,以至後來回憶時他都覺得自己說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主要的原因是,他心疼了,心疼那些陣亡的士兵了!

  他覺得自己沒有帶好兵,如果自己對訓練抓得更緊些,有些士兵根本就可以免於一死。

  儘管,在桃花山地區作戰中,他們殺死的日本兵基本上是與直屬團陣亡人數相仿,儘管這在時下中日兩軍的對戰中能和日軍打成一比一已是不多見的好戰績了。

  直屬團所有的老人都看出了霍小山那天的失態,於是在之後的練兵里,霍小山以下上至營長下至老兵在訓練之中人人當先做表率,下面的新兵要是有偷懶的就是一個嚴懲不怠。

  霍小山從湖南撤兵回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長江以南直至洞庭之濱,實在是不適合他們這種作戰模式。

  那裡地勢要麼在平坦要麼就是河湖縱橫,他們如果打日軍伏擊打贏了,可是日軍援軍一到他們就無處可躲。

  論跑,自己沒馬到湖邊沒船。

  論火力,輕武器再強也頂不住日軍的迫擊炮。

  論工事,沒有!他們是流動作戰。

  思忖再三之後,霍小山還是把部隊帶了回來。

  為了堵住某些人的悠悠之口,他把繳獲的戰利品又給老虎仔將軍送了過去,甚至包括一把刻著本人名字的被他們在桃花山擊斃的一名日軍大隊長的指揮刀。

  就這樣,直屬團的營地里每天都迴蕩著訓練的口號聲士兵的跑步聲練習拼刺的呼喝聲。

  於是就緊張的練兵之中就迎來了新年的鞭炮聲,迎來天氣漸轉暖,迎來了大地上長出第一棵小草直至大地一片蔥綠,轉眼已是五月。

  而此時北方戰事又起,日軍以石首華容為據點再開次開始了南攻,兵鋒直指南縣、常德。

  霍小山這回沒有再主動求戰,自然還是因為那裡的戰場地形對於他們這樣一支沒有工事可以依託的部隊極為不利。

  而現在他手下一千多號人呢,正所謂官身不由己,總不好單獨再帶著特務連出去殺敵吧。

  然而,就這次沒有主動出擊卻讓霍小山在幾年後一提起來就有一種刻骨銘心的痛!

  他沒有主動求戰自然是因為地勢不利於作戰,可是如果他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就是把整個直屬團都拼進去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帶兵前往!

  只因為在南縣廠窖鎮一個大垸上發生了整整三天的屠殺!

  那裡三面環水形如半島,從華容、石首、南縣退過來的國軍士兵難民都需要從這裡上船過洞庭湖逃生。

  可是,日軍卻是已經用汽艇把整個垸子圍起來了,於是在那塊灘涂之上三天之內就被屠殺了三萬餘人,強尖三千餘人,當時日軍在強尖時有一個口號叫「八歲以下不小,八十歲以上不老」!

  (註:垸yuán,中國湖南、湖北兩省在湖泊地帶擋水的堤圩,亦指堤所圍住的地區)

  霍小山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他一年後恰巧碰到了那個曾經採訪過自己的中央日報的記者。

  那個記者給霍小山看了他的採訪筆記。

  親歷者一:「我當時在垸子中央自家的秧田裡插秧呢,先是看有國軍士兵難民從北面跑過來了,可是哪成想日本佬就跟著追上來了!

  對他們這些人講這前面沒法再跑了,再跑就進水了,於是草叢、溝坎、麥地、豬圈就連各家的灶坑裡都藏了人。

  我嚇得就往家裡跑,自家三個茅草房裡竟然藏了七十多個人!

  那人有本村也的有北面來的難民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那時候誰管哪都往屋裡鑽。

  過了沒多久日本佬就端著槍衝進屋子裡來了,見人就拿刺刀捅!

  我當時躲在了門後,眼看著好幾個人被他們捅的腸子都流出來了,我就嚇得趕緊往外跑。

  門口一個日本佬就用槍扎我,我一著急一躲一伸手就抓他那個刺刀上了!

  日本佬的那個刺刀頭兒上尖但刃口卻還不算太快,那個日本佬把槍往上一撅就把我給撅起來了!

  然後我就聽旁邊院子裡有日本老佬在喊還有女人的叫聲,那個日本佬就一抽刺刀奔我家旁邊的院子去了,我這算撿了一條命,你看我手上這疤就是那個日本佬拽刺刀時留下來的。

  後來等小鬼子走了,我回去才看到鄰家那個懷孕的媳婦已經死了,那肚子上全都是日本人大頭鞋的腳印子,那小孩是被那些日本佬硬給踩出來的啊!」

  親歷者二:「我是最後一個被從房子裡搜出去的。

  我出去的時候七八十個男人已經集中到了場坪上了,他們的上衣已經被剝去,都被成串地綁在了一起,我因為出去的最晚衣服就沒扒,被綁在了一個十三四人的人串里。

  我一開始以為是不是日本佬要拉民夫啊,可這功夫日本佬就讓我們全跪在地上就拿刺刀殺人了。

  我看見前村的王木匠先挨的刺刀,他剛來得及喊了一聲『真的殺人啊!』就被日本人給捅死了!

  手都被綁起來了,反抗也沒有用,日本佬就這樣一個一個的殺。

  殺到我時我沒來得及被日本人扒去的棉衣救了我的命。

  第一刀捅在我了肚子上,當時我還聽見殺我的那個日本佬『嗯嗯』用了兩下勁才把刺刀捅了下來。

  然後我記得那個日本佬又給我補了三刀,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過來時已經是下午了,那個場坪上已經全是死人了,一個挨一個的,身底下粘乎乎的都是血。

  我看到我身旁邊有一個伢子沒有被殺死正在那哼啊哼的。

  我怕他嚷讓日本佬聽到我就叫他莫動,可後來他真就一點動靜也沒有了,就那麼死了!」

  而那名中央日報的記者自己則是這樣記錄的:「500米寬的河道里浮滿了死屍、船板、布匹、糧食、衣物……整個河水是烏的。余火燃了幾天,臭氣太大了。

  廠窖河裡的死屍,簡直使船不能通過。只要船身往河裡一動,前後左右都翻出死屍來。

  腐爛的肉漿,會將船身四周黏著。

  岸上也同樣是臭氣熏天,有烏鴉在屍體的腐肉上啄食,還有一隻野狗看我們的船到來了從屍體上抬起頭來向我望來,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因為那狗的眼睛分明是血紅血紅的!」。

  補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1972年6-7月,益陽、南縣及廠窖等三級政府機構通過全面調查,對廠窖鎮大垸被屠殺人數進行了細化:「被屠殺30000餘人」中,有19000餘人是本地或外地逃難至此的民眾(其中外地民眾12000餘人,本地民眾7000餘人)。另有,放下武器的中國士兵5000餘人和周邊民眾(武聖宮、下柴市、三岔河、游港及安鄉部分地區)6000餘人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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