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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31:00 作者: 楊文慕
    沒被選中的人心理自然不舒服,明明之前都是一個教室里的人,憑什麼要別人不要自己。

    私下都在說,你們確定真要去聯萬科技嗎?一千二的底薪啊,還不供吃住,沒有五險一金沒有保障,連租房子和吃飯都不夠。仿佛在告訴面試通過的人,被淘汰了是因為自己不想去,外邊比這個好的公司多的是。

    跟何瞰同班的梁靜靜也通過了面試,甜美笑著說:「沒關係,我看中的是未來的發展前景,現在工資低一點無所謂,等我學到了東西,有本事了,就出去更好的公司。我要的是未來,而不是現在。」

    畢竟網際網路公司,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不錯的起點,如果自己好好學習一些技能,將來也未嘗不能往上走。

    何瞰比誰都明白,他們暫時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工作。首先是他們的專業技能和家庭見識達不到,其次好像也沒有更好的公司來他們學校校招,他們心裡都明白,稍微好點的公司,都會在任職資格的末尾加上一句,本科學歷,不會來他們專科學校。即使有,也都是來招聘銷售,跟公司其他崗位的福利待遇也完全不一樣。

    所以何瞰也贊同梁靜靜的看法,一千二的工資代表的只是現在,並不是將來。更何況,他又不可能一輩子都拿一千二的工資。

    雖然,銷售本就是拿提成的職業,做不出業績,你的那點底工資會比社會上任何一個崗位的工資都低。

    剛被錄用的時候,其實大家對這份工作都很期待,都會想像著在一幢高樓里,有巨大的落地窗,有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同事之間洋溢著笑容,見面會相互打招呼問好,每天的生活應該是充滿活力和希望的。

    可是,他們充滿著無限幻想真正加入聯萬工作後,現實狠狠打了他們一耳光。

    銷售大廳里,每天重複不間斷的打電話,入耳的全是打電話的聲音,誰的聲音小,就會被單獨提出來談話。總監和經理還要在辦公桌後面走來走去,監督你打電話。那種理想跟現實的巨大落差感,讓他們一下子感覺像是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

    大家在吃飯休息的那段時間,就會聚在一起,吐槽,抱怨,甚至咒罵,滿滿都是負能量。這似乎是他們暗無天日的工作中,唯一宣洩情緒的出口。

    何瞰不太喜歡加入他們,他更多的時候是選擇跟梁靜靜一起,總覺得抱怨那麼多也沒用。

    他跟池映帆認識這麼多年,已經完全被池映帆的習慣和脾氣感染,與其說那麼多無用的話,不如靜下心來多沉澱,想清楚,然後如何解決,如果實在無法解決,就先接受,再積蓄能量,等待突破。

    然而銷售本來就是員工流動性非常強的職業,更何況是對這一群心裡落差感極強的大學生而言。

    三個月的時間還不到,他們一個學校出來的,二十二個人就已經走得只剩何瞰跟梁靜靜。

    這段時間,何瞰最怕聽到的就是一起來的同學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兄弟,好好干,我要走了,這份工作並不適合我。」

    很多次,何瞰心都動搖了,要不我也走吧,這樣堅持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已經連續拿了兩個月一千塊的工資,除了吃飯睡覺,多餘的事情不敢幹。

    何瞰為什麼才拿到一千塊的工資,那是因為他連續兩個月都沒出過一個單,他現在的職位是初級銷售顧問,每個月兩個單的任務,少一個就扣一百塊。

    真是除了吃和睡,多餘的事情別想干。

    還記得當時剛要工作之前,還豪言壯志和池映帆說過,等自己有了工資,就給池映帆買禮物,但是忙碌的這段時間,只讓自己恨不得龜縮起來,因為好像怎麼努力,自己還是很慫。

    每當這時,梁靜靜都會加油打氣:「他們走他們的,我們好好做就成,我相信我們能做好的。」

    何瞰的部門經理李海煌說:「不管你在哪個崗位,要麼就趕緊滾,誰都記不住你;要麼就是做到最好,帶著榮耀離開。」

    何瞰想,也對,那就再堅持一段時間吧,否則灰溜溜當逃兵走,自己在池映帆那裡也抬不起頭來,永遠都是個只會逃避的慫人。

    可現在,梁靜靜卻說她堅持不下去了,這不才三個月嗎?第四個月都還差五天。他們說好不是要做好才走嗎?不是都要一起證明給其他人看的嗎?

    陪著梁靜靜從公司走到公交車站,她終於止住了哭聲,只是滿臉的淚痕實在太過狼狽,哭花了妝毫無美感,只剩讓人心疼的滄桑。

    兩人沉默著,何瞰不知道該說什麼,說實話,在梁靜靜哭的這段路上,他眼眶確實也濕了,很多藏在心裡的情緒一下子被激發出來,讓他整個人都是鬱悶的。

    「何瞰,我走了,你回去吧,不要受我影響,我只是今晚心情特別差而已,謝謝你陪我走的這一路。」梁靜靜眼眶通紅,卻也在故作堅強,他知道何瞰也很難。

    何瞰不放心梁靜靜,女孩子哭成這個樣子一個人回去太危險:「都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真的沒事,只要回去睡一覺,明天早上就活力滿滿醒過來了。」梁靜靜逼著自己打起精神來,這樣的情緒崩潰和哭泣實在毫無意義。

    何瞰提議說:「要不打電話讓萬小偉來陪你吧。」

    梁靜靜急忙搖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不用了,他來還不如不來,除了奚落我,還能說什麼。而且,昨天剛吵架,他說他那些女同學哪個都比我混得好,說他當年怎麼看上了我,要是再這樣,就別怪他為了給家裡交代,換一個配得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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