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桃園之外更桃園(第三更)
2023-11-02 22:15:58 作者: 農家一鍋出
裴耀卿深吸一口氣,看李隆基,很想說:陛下,能不能把我的童子試取消了,我羞愧呀。
「呵呵,易弟你,呵呵呵!」李成器笑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人家長安令問落灰的事情,你說白天搭棚子。
這都沒問題,可是你舉例子,你那是什麼?
寫詩還帶這麼隨意的嗎?嘴上念著千山鳥飛絕,筷子就畫出來傲骨嶙峋的畫。
通俗講,此刻李成器的想法便是:若不是知道你的性格,我會確定,你就是在裝逼。
「咯咯咯~~~」王皇后也笑,伸手,很自然地放到李易的頭上,揉一揉。
李隆基幹脆端起酒盅,示意一下,仰頭幹了,沒什麼可說的,易弟就這本事。
別人寫個詩要憋很長時間,有的好句子是平日裡積累下來,然後關鍵時刻拿出來用。
易弟不需要,他也不在乎什麼詩不詩的,他作詩隨意,不以詩而作,詩是拿出來舉例子的。
「裴明府,你看,如此一來,棚子的畫與詩,便與白日棚內被遮擋的冰雕相映成趣,然否?」
李易擦擦筷子,杯里的酒放到一邊,不倒,還能蒸餾呢,做醫用酒精。
當然,要是吃完飯,酒精揮發得差不多了,就扔了吧。
裴耀卿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平靜,要淡然。
喝口酒吧,壓壓驚。
放下酒盅,裴耀卿說道:「哪有那麼多的詩畫可用?」
「有,明年二月科舉,想找門路投獻的才子那麼多,叫他們寫賦得。」
李易出主意。
『賦得』就是命題。
比如說:賦得『古原草』。
白居易就寫過,叫賦得古原草送別,離離原上草……
要求很嚴,賦得必須是近體詩,也叫今體詩。
白居易寫的是五律,首句不入韻,平起平收。
李易的意思就叫那些想投獻的人寫,不是一個個覺得自己才華了得麼?
那麼冰雕就在那裡,按照冰雕來寫、來畫,別告訴大家你們不行啊,你們都是才子。
「好,賦得。」李隆基出聲支持,就叫那些人寫、畫。
多好的機會呀,投獻無門,這不就有了麼。
「李東主要寫麼?」裴耀卿自己都控制不住,莫名其妙地問出來。
李易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就只會抄,哪敢去作,丟人,還請裴明府放過。」
裴耀卿低頭,不想聊天了,想走,現在還得及不?宵禁開始沒?我要回家。
李易不管裴耀卿想什麼,他起身去烤架那裡,拿回來兩串羊蹄筋。
放到王皇后面前的大碟子中:「嫂嫂吃這個,沒放辣椒麵和其他調料,就撒點鹽。
這個涼了硬,熱的時候卻糯軟,會被人體吸收,再喝著現在熱橙汁,可以補充兩種身體需要的東西。」
李易介紹,蹄筋中的膠原蛋白蛋白多,吃了吸收不到膠原蛋白,卻可以配合維生素C,獲得兩種氨酸。
從而在體內缺乏的情況下,再次合成膠原蛋白。
肚子裡有個孩子,自然就有可能缺乏,所以身體自動調配。
涉及到複雜的生物學問題,身體不需要,吃了也沒用,就是口感好。
一旦需要,提供原料,身體就自動去合成。
王皇后不需要知道生物學,她聽就行,趕緊拿起來吃,趁著沒涼。
裴耀卿看著,很想把李易帶回家,然後每天吃飯的時候問一下吃什麼好。
最關鍵的問題解決掉,他放下心,也喝上酒,聊一聊風花雪月、詩賦駢儷的話題。
就是聊的時候有些拘束,壓力太大了,萬一李易插話,自己說錯了怎麼辦?
李易根本不說詩的事情,他一會兒講兩句怎麼烤串好吃,一會兒過去親自烤兩串。
同時還讓兩個太監邊烤邊吃,別光給別人服務,餓著肚子怎麼服務?對吧?
***
余懷德到了食堂還沒吃,菜的品種太多,他在看。
有蘑菇、雞肉、羊肉、豬肉、烤鴨、蒜苗、木耳、雞蛋、切成兩半的鹹鴨蛋、藕、竹筍、乾菜泡發後的炒菜、牡蠣、魚、蝦、泥鰍、梨和橙子的水果塊、豆腐……
他數了一遍,足足六十道菜,不算黃花菜河螺湯和干豆腐絲豆豉蔥花湯,以及腐乳、肉皮烀的鹹菜、皮凍什麼的。
他親眼看到有莊戶過來,叫人下一碗麵,要寬的韭葉面,然後夾一碟小菜就吃了,根本不碰其他的菜。
他想了想,知道是什麼意思。
莊戶只想吃其想吃的,別的菜不想吃了。
還有的跑進來,舀一碗湯喝掉,轉身又跑了。
「平日裡已經吃慣了是吧?肉放在那裡都不動心,想吃就吃。」余懷德嘟囔了一句,又哆嗦一下。
後怕,昨天來的時候,他曾考慮過,依靠自己的護院,來一次硬的。
莊戶比較軟弱,遇到危險就會躲起來。
今天他懂了,若昨天動手,他會被打死。
莊戶日常是吃這個?那對東主得多忠心?
何況這個東主還是神醫,要吃的就有吃的,生病了東主給看。誰碰東主,莊戶會拼命的。
「吃清淡的,我只能吃清淡的,不能吃蒜苗。」余懷德抬手擦擦根本沒有汗的額頭。
盛完菜,找個地方坐下,他的人也紛紛端著餐盤坐到周圍,讓他有一些安全感。
然後他看到自己的人盛了那麼多的肉,突然有種羞愧感。
還有選了燒賣為主食的,使勁蘸醬油。
是,醬油很貴,但你這麼蘸,就不怕齁到?
丟人了,丟大人了。
余懷德吃著,突然覺得兩千緡醫個淋症也不是很貴。
正思慮著,一群書生打扮的人進來。
「又聞凜冬青草醇,恍如雪落梨花春。北風呼嘯贈寒至,熱氣蒸騰存夏溫。舒服啊。」
有學子一進門,先扔一首詩,然後才去拿餐盤盛飯菜。
「冰封千里雲,幾度暖來熏。俱言四季別,我見秋日魂。」另一個學子也說個,然後去夾菜。
余懷德趕緊低頭,心中盤算著,待淋症被醫好,去找梁掌柜等人問問,問李東主喜歡什麼。
他承認,自己怕了,終於知道李家莊子的底蘊雄厚成什麼樣了。
怪不得長安令過來都要在外面先喊一聲,莊子強得不講道理了。
朝廷知道了,要出表以彰,就是打樣板。
民生、醫治、助學、善舉,樣樣挑不出毛病。
莫說自己一個商人,即便是宰相遇到,想下手,也得想清楚了才行。
「不行,我得找他們,梁掌柜他們,跟李東主陪個罪。不怪他們,昨天他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是我沒看明白。」
這一刻余懷德心中所有的解惑全解開了。
這莊子比世外桃源還世外桃源,自己做夢都不曾夢過。
不敢夢,誰能想到治理一個莊子可以成如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