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心貪婪，慾壑難填

  所幸房子的事情總算是塵埃落定。

  在陳曼青再三表示自己的稿費是個長期靠譜的事情，不會出現只有一次從此沒有後續的情況之下。黃美琴對租房子的四千多塊錢的執念，總算消解一二。

  代價就是陳曼青以後每個月，都要交給老媽一千五百塊的稿費！

  這是她告訴黃美琴的「全部」稿費金額。

  至於之前租房子的四千多，陳曼青直接說是自己攢了三個多月的稿費。黃美琴對此倒是沒有懷疑，陳曼青畢竟只是一個高一的學生，每天還有繁重的學習任務。

  可以在課餘時間靠著寫稿子賺一千五的稿費，已經是很不可思議了。

  她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想得到，陳曼青如今的稿費總額已經超過了兩萬多塊！貧窮限制了黃美琴的想像力……而陳曼青估摸著，黃美琴是打定了主意等房子到期，就要重新租一處廉價房子住的。

  這處治安良好、租金昂貴的小區，黃美琴最多只會住上三個月。

  當然這是黃美琴一廂情願的想法。

  既然踏出了第一步，陳曼青自然沒想過三個月後前功盡棄，一早回到解放前。

  有一就有再，最多到時候她再來一次先斬後奏，不過交給黃美琴的稿費卻是不能更多了。不然這樣下去三個月復三個月，按一月一千五遞加，陳曼青總有一天會吃不消。

  而如何打消黃美琴收繳她「全部」稿費的念頭，陳曼青心裡也已經打好了腹稿。

  至於能不能行，只能到時候試過才知道了。

  人心貪婪，慾壑難填。

  尤其是忍受了貧窮生活這麼多年的黃美琴，一旦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可以「擁有」大量財富，她是一定不會放過的。不說這一世的稿費陳曼青未成年，黃美琴理直氣壯可以打著「保管」的名義截胡。

  即便上一世陳曼青成年後自立了又如何？

  黃美琴總能找到種種理由和藉口，上陳曼青那裡去打秋風。長久以來父母與丈夫情感的缺位，生活的重壓還有撫養三個兒女的巨額情感透支，讓她潛意識裡想要索求更多。

  這些需求無法從父母、丈夫那裡得到，唯一的渠道就只剩下了兒女。

  偏生弟妹還小，不懂人事不說，還未能賺錢自立。

  唯一長大成人，可以勉強養活自己的陳曼青，就此成了她僅有的「依靠」。

  弟妹學費交不出來了去陳曼青那裡賣慘，家中無米下鍋就跟陳曼青「借」錢，時時刻刻遇到任何不順心如意之事，陳曼青都是最好的負能量垃圾桶……她從沒有考慮過，一個大學剛畢業初出社會的小女生，要如何才能在弱肉強食的鋼筋混泥土森林裡，掙扎出一小片立錐天地。

  那時候黃美琴時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你一個大學生，這點事情都做不到？」

  「你一個大學生，不就是幾千塊錢都拿不出來，太沒用了吧？」

  「……才這麼點，你弟弟的學費倒是夠了，那你妹妹怎麼辦？」

  這麼說的時候，黃美琴從沒想過，也許陳曼青自己的生活都成了問題，捉襟見肘極可能無米下鍋。大學生怎麼了？大學生也是人，這是一個大學生滿地走，多如狗的社會了。

  找個工作有多難，賺錢又有多難，這麼多年黃美琴不是沒有親身體會過。

  她卻從不聞不問，一廂情願的覺著自己付出這麼多年，好容易培養出了一個「大學生」，就該到了享福的時候了。陳曼青從最開始顧忌著兩人的母女親情，幾乎在能力範圍內有求必應。

  將自己活的落魄不堪，連一頓稍微像樣點的飯菜都吃不上。

  到後來生下了女兒後，因為不願意讓女兒跟著自己吃苦，漸漸學會跟原生家庭抗爭，拒絕黃美琴的種種不合理要求，這個過程真的很艱難。

  你永遠無法想像一個負能量爆棚的中年婦女，為了讓你順著她的意願去滿足她的需求，在你表現出抗拒與自我保護意識的時候，會說出多少戳心窩子的話來。

  陳曼青好幾次都堅持不住，差點就要繳械投降！

  然而看著懷中嗷嗷待哺的女兒，她卻是不能。一旦屈服，就意味著生活像過去一般的一地雞毛。她自己也就罷了，投胎與斯，生長與斯，是她永遠也還不輕的孽債。

  女兒又何其無辜，憑什麼要跟著自己過這種一地雞毛的生活？

  陳曼青靠著絕大的意志能力，一次又一次承受著黃美琴「沒良心，白養了你這個女兒，我真是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為了誰」等一系列的指責，強迫自己無視掉黃美琴過得困頓艱難的生活現狀。

  即便是黃美琴家中無米下鍋，指著空蕩蕩的米缸跟自己說，再不給錢她們就都要餓死了。

  陳曼青一想到錢包幹癟，女兒還等著她添衣吃飯，就硬生生忍下心腸。

  如此幾次過後，黃美琴發現賣慘譴責都沒什麼作用，漸漸的竟也不再做這些事情。反而開始學著自己解決問題，找了一份服裝廠上班的工作，開始學著重新養家餬口、補貼家用。

  陳曼青也是直到那時方才恍悟——

  什麼無能為力，什麼毫無辦法，不過是因為有了一個更方便的索取渠道。比起自己辛辛苦苦的賺錢養家，不過是朝著女兒賣賣慘，說上一些戳心窩的話就能換來勉強度日的資本。

  黃美琴自然縱容自己日漸頹唐。

  打那以後，即便看著黃美琴日漸蒼老的面容，辛辛苦苦為家奔忙。陳曼青在自覺能力並不足以承受黃美琴一家三口的生活之時，她心疼憐惜有之，卻再沒想過要替黃美琴分擔。

  平日裡該孝敬黃美琴的時候毫不含糊。

  逢年過節食品、禮物甚至是數額不等的紅包，她從不吝惜。

  看到什麼適合黃美琴用的東西，也會毫不猶豫的買下送她，但只要是黃美琴提出不合理要求，她一概拒絕，堅決不允！即便那個要求小之又小，陳曼青隨手可以為之。

  就這麼堅持了幾年以後，黃美琴漸漸活成了普通媽媽該有的樣子。

  她不再張口閉口管陳曼青要東西，陳曼青不給東西她也不會覺得難受，更不會覺得陳曼青永遠欠了她，活該讓她壓榨索取。反而漸漸的開始做一些陳曼青喜歡吃的東西，逢年過節讓她回家吃飯。

  這在很多年前，簡直是陳曼青不可想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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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日常雙更四千字，第一更下午兩點左右，第二更晚上八點左右；如有特殊情況需要加更，晚十點前加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