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離開

  但顧瓷看到了。

  她心疼的無以復加。

  這個傻小子，外面那麼冷，買什麼楊枝甘露！

  顧昀揚比她嬌氣，又怕冷，擱在以前，哪裡會跑那麼遠的地方買東西。

  他希翼的看著顧瓷喝下楊枝甘露。

  楊枝甘露的味道比較濃郁甜香，桑喻然不喜歡這種味道，擰著眉把它放在一旁，只喝一口就不再碰了。

  對顧昀揚說道：「我不喜歡喝這個，你以後不用買了。」

  不喜歡？

  顧昀揚眼底的希翼瞬間變得暗淡，低著頭和她說，「可是，你以前最喜歡的就是楊枝甘露呀。」

  「那是以前！」桑喻然內心一跳，用自己的憤怒當成掩飾心虛的工具，「我現在不喜歡了！」

  顧昀揚無措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顧瓷會突然生氣。

  「你吼他幹什麼啊！」顧瓷氣的在自己的小地盤上跺腳，「你沒看到弟弟已經在害怕了嗎！」

  顧昀揚從小就跟著顧瓷長大，姐弟二人的感情從小就很好。

  這是顧長寧和顧夫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們之間好像鬧矛盾了。

  二人誰也不理誰，低頭吃著東西。

  他們不敢去問顧瓷，生怕觸碰到她的傷心處，就去問了顧昀揚。

  他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兒，聽到顧夫人的疑問，便委屈的撲在她的懷裡，哽咽的哭泣，「我再也不喜歡姐姐了。」

  「為什麼呀？」

  「就是不喜歡她了。」

  顧昀揚的嘴出奇的硬，怎麼都不說。

  桑喻然當然能感覺到顧昀揚和她之間的芥蒂。

  她痛苦又理所當然的想，看吧，不是她的東西，遲早都會離她而去。

  桑喻然在家裡愈發的不願出現，除了吃飯，每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顧夫人怕她在家裡待煩悶，就想帶她出去逛逛。

  正好也要過年，再添置一些年貨。

  以前顧夫人最喜歡和顧瓷一起逛街，她們可以互相挑禮物，顧瓷的眼光好，挑的東西她都喜歡。

  在顧夫人看來，也許是這次的綁架對顧瓷來說刺激性極大，所以對她也分外包容，她要什麼都買，謹慎又小心的問她，想要什麼。

  桑喻然不是顧瓷。

  顧瓷那時候喜歡鮮艷的顏色，粉色，藍色，紫色，紅色，綠色，這都是她非常喜歡的顏色。

  桑喻然對這些東西都不喜歡。

  她一面擔心自己哪裡的舉動不對而引起顧夫人的警覺，又害怕他們知道真相後讓她償還。

  這些衣服和首飾上的標價，無論那一件，都貴到讓她心驚膽戰。

  顧夫人問她的所有東西，她都搖頭。

  不喜歡，不要。

  顧夫人失落極了，拉著她的手，憐惜的說，「嬌嬌喜歡什麼，要跟媽媽說。」

  桑喻然貪婪的享受顧夫人的關懷，又忍不住落淚。

  這些都不是她的，這都是她偷來的。

  顧瓷都被她氣哭了。

  她沒有辦法理解桑喻然的做法是為什麼。

  一面享受著她爸爸媽媽的寵愛，一面又擔驚受怕，想要離開這裡，一面傷害著她的爸爸媽媽。

  顧瓷最愛的就是她的家人，桑喻然虛心的拿著她的東西，可連一個好臉色都不給她爸爸媽媽。

  顧瓷想把她罵醒。

  求她對家人好一點。

  桑喻然在顧家過了第一個春節。

  大家對桑喻然仍舊小心，但對這次得之不易的團聚，他們顯得尤為開心。

  那天，他們差一點就是去了他們最重要的家人。

  但好在，她還在。

  雖然性格變了一些，但這並不是不能接受。

  過完年，顧昀揚就開學了。

  桑喻然這才想起來，她這個年紀，還在上高中。

  於是她就去找顧長寧和顧夫人說自己要去上學。

  這個提議提出來的時候，顧長寧和顧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可以。

  之前在顧瓷身上發生的事情他們仍舊感到揪心和歷歷在目。

  但這是顧瓷回來之後第一次向他們提出自己的請求，他們沒有辦法拒絕。

  顧長寧面色陰晴難辨，微微嘆氣，「嬌嬌，新一輪的國際鋼琴比賽要開始進行選拔了，不然我帶你去參加比賽吧。」

  桑喻然哪裡會鋼琴，面色立馬就變了，「我不想參加鋼琴比賽！」

  她的語速太快，惹得顧長寧和顧夫人微怔。

  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桑喻然面色發白，低頭難看極了。

  瞧著她蒼白的小臉，顧長寧心中發痛，哄她道，「好，好，你既然不想參加，那咱們就不去，你想回學校，爸爸也答應你。」

  聽到顧長寧的軟化，桑喻然這才喏喏，「謝謝爸爸。」

  桑喻然如願以償的逃離了這個讓她感到壓抑和害怕的家。

  她滿懷著期待的來到了學校。

  桑喻然不知道的是，顧瓷因為自己比賽的原因，並不會經常在學校出現，她在學校沒有多少人敢惹。

  桑喻然來到學校之後的軟化，讓她有了朋友，也有了敵人。

  她對班裡的一個優秀的男孩兒很有好感，恰巧的是，那個男孩兒好像也喜歡她。

  這讓桑喻然感到飄飄欲然。

  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但她喜歡被別人關懷備至的感覺。

  顧瓷對她時而犯花痴的心情已經感到了麻木，她正在試驗如何讓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但顧瓷每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桑喻然牢牢地掌握著她身子的控制權。

  讓顧瓷沒想到的是，桑喻然竟然還和那個男生約會！

  顧瓷看著那個男生噘著嘴過來竟然想親自己，她都要瘋了。

  「你媽的！！！莫挨老子！！！」顧瓷在自己的小角落裡跳來跳去。

  看著桑喻然滿臉嬌羞的模樣，氣的都要倒過去了。

  「淦！你是一個女孩子！不能早戀！不要被臭男人占便宜啊！！那是我的身子！」

  「你們在幹什麼！」

  忽然，一道充滿正義感的聲音響起，讓顧瓷感受到了什麼叫正道的光！

  來的人是教導主任，顧瓷看著她，熱淚滿眶。

  還好她來了，不然她的清白就不保了！

  桑喻然和那個男生之間的事情瞬間就被報了上去。

  顧長寧和男方家長也被請過來了。

  桑喻然不敢看顧長寧，面色蒼白的低著頭，宛如沒有靈魂一般。

  顧長寧看著她現在這副模樣，是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沉重的嘆了一口氣，讓她先回去。

  桑喻然這個時候怎麼敢去違逆顧長寧，面如紙色的離開了這裡。

  待桑喻然離開，顧長寧陰沉的看著男方和男方的家長。

  「你小子，想和我女兒談戀愛？」

  男生被他嚇得不敢說話。

  家長也不敢吭聲。

  「我女兒受你孩子的蠱惑，我想你們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顧長寧怪不了顧瓷，只能恐嚇男方家長。

  對方也知道顧長寧是什麼身份，連忙給男生辦理了轉學。

  那個男生離開之後，學校眾人對顧瓷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他們都帶著打量的目光看著她，似乎她是什麼洪水猛獸。

  以往的顧瓷從來不會在意他們的目光，我行我素，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但桑喻然內心自卑，對外界的眼光極為在意，他們打量她，讓桑喻然感到了不適，恨不得就地消失。

  她在受到別人的目光時，更重要的是，她又被人借錢了。

  一群什麼都不干，穿著暴露的女生。

  桑喻然連反抗都不敢，將自己的錢都給了她們。

  顧長寧對她很大方，每個星期都能有將近二十萬的生活費，她以前從來沒花過，被這些人一點一點的全都給捲走了。

  『她們就像是吸血蟲，攀上皮膚後便大口大口的吸取血液。』

  回到家後，桑喻然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哭完之後又寫下了這句話。

  顧瓷連嘆氣都不想嘆氣了。

  桑喻然的性子太軟了，又對別人卑躬屈膝，仿佛是人都比她高人一等一樣。

  可他們分明都是一樣的。

  沒有誰比誰高貴。

  但桑喻然沒人教她這樣的道理。

  就是因為這樣，顧瓷看著她被別人勒索，又軟弱無能的模樣，才沒有辦法對她罵一句話。

  不知他人苦，莫言他人傷。

  她被勒索的事情，被顧昀揚撞見了。

  顧昀揚沒有想到他姐姐在學校過的竟然是這樣的生活。

  每天被人敲詐勒索？

  他一怒之下把這些女生全都打了一個遍。

  雖然顧昀揚只有十二歲，但他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這事兒被顧長寧知道了。

  顧長寧問他為什麼打人。

  顧昀揚梗著脖子，就是不吭聲。

  顧長寧氣急，打了他一頓。

  他硬生生的承受了顧長寧一頓打，目光看向顧瓷的時候，卻見他姐姐低著頭，渾身顫抖，一言不發。

  他失望的閉上眼睛。

  桑喻然聽著顧長寧暴怒的聲音，心裡不斷的閃過一個念頭。

  她要離開這裡，顧長寧太可怕了，他竟然對兒子下這麼重的手。

  比她之前的爸爸還要可怕。

  如果被顧長寧知道她占據了顧瓷的身體，那她一定會死的很慘，而且，還會皮開肉綻。

  那太疼了。

  顧瓷只能聽到顧長寧打人的聲音，悶聲響，一下一下的，都落到實處了。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吧嗒吧嗒掉眼淚。

  ……

  桑喻然不再經常回家，她偶爾會在外面閒逛。

  遇到了一個裝束時尚的女人。

  那個人自稱姓陳。

  「你長得很漂亮啊，是不是那什麼角色裡面的女主角？」

  陳女士笑的優雅。

  桑喻然感到自愧不如，腳趾抓著鞋底，靦腆的搖搖頭。

  「那真是可惜了，你想不想當明星？我是輝耀經紀公司的經紀人，如果你想當明星的話，可以來找我。」

  陳女士很忙，對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走了。

  當明星……嗎？

  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光輝靚麗，受人尊敬？

  如果那樣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擺脫顧家了？

  桑喻然在心裡這樣想。

  她這天回到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顧長寧想也沒想的拒絕，「嬌嬌好好在學校上課就夠了，明星沒你想像中的那麼好玩。」

  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顧瓷當明星，那豈不是要把自己暴露在鏡頭之下？

  他還沒查出來上次是誰在背後搞鬼，顧瓷就又想把自己往風口浪尖上推，哪怕顧長寧再寵顧瓷，也認為她的要求太過無理取鬧。

  桑喻然看著他陰沉的表情，瞬間就偃旗息鼓。

  因為她的念頭，顧長寧在她的身邊放了很多的保鏢，為的就是防止她的亂跑。

  這種無形的枷鎖讓桑喻然感到喘不過氣來，對這個不是自己的家愈發感到牴觸和壓抑。

  她變得愈發的沉默寡言，吃飯吃的也很少。

  不和家人聊天，單方面的對他們進行了沉默冷戰。

  顧長寧和顧夫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生到這個地步。

  他們甚至還懷疑顧瓷是受到了什麼心理創傷，還去找了醫生。

  心理醫生和桑喻然見了一面。

  但桑喻然的戒心很重，內心藏著的那些秘密是不能與他人言的，自然也不敢對這種危險性極高的醫生說。

  她不配合，醫生嘗試開始和她談論小時候。

  顧長寧說她喜歡鋼琴，喜歡音樂，所以在交談的時候，還放了鋼琴曲。

  但這對桑喻然並沒有什麼用處。

  她仍然一言不發，拒絕交談。

  桑喻然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病，只是不想在這個家罷了。

  她想離開這裡。

  瘋狂的想離開這裡。

  高三下學期，這個想法達到了最巔峰的時候。

  她提出了要自己住了要求。

  「六月就要高考了，我想住距離學校近一些，好上課。」她低著頭，握著自己書包的帶子，不敢看顧長寧和顧夫人的神情。

  這段時間以來，顧瓷都拒絕交流，顧長寧和顧夫人都極為擔心她的精神問題。

  他甚至還去問了學校的老師，顧瓷的精神狀態怎麼樣。

  老師貼出了之前她考試的成績。

  年級前五十左右，在學校也是安安靜靜的，也不吭聲。

  看上去不像是有什麼情況的樣子。

  而且，那件事已經過去快兩年了，顧長寧將一些人都肅清，國內沒有危險。

  但他還是不想讓顧瓷自己住外面。

  那太危險了。

  「那媽媽和你一起住吧，媽媽來照顧你，好嗎？」顧夫人小心翼翼的說。

  她搖著頭：「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大家新年好~

  明天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