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一切交給命運

  整個大本營基地已經是被妖獸毀滅的面目全非了。

  昨晚的妖獸暴動，不僅僅是李菱他們的這個人類活動地盤遭了殃，就是妖獸自身，也是因為互相打鬥撕咬而死傷許多。李菱掃視周圍時，就發現了一些妖獸吃剩下的同類屍體。

  在這個陌生的秘境裡，李菱也不知道今晚還會不會有血月出現，還會不會有妖獸暴動，因此她也不急著收拾大本營，而是在附近的山峰上挖了個洞，布置了個隱藏陣法，躲起來等著冷小蝶他們回來。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當皓月再度出現時，冷小蝶幾人沒有回來，而月亮，也沒有再變成血紅色。

  李菱的神識，已經無數次的掃視過天空了。可是，天空安靜得別說是人影，就是鳥影子也沒見一個。

  雖然心底的不安已經越來越強烈了，李菱還是在不斷安慰自己，也許冷小蝶他們只是有人受了重傷，不好立即返回，但他們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的。

  因為一直以來，幾個人都是形影不離，一起行動，所以李菱和他們也沒交換任何遠距離聯繫方式，待到此時想要和他們聯繫，問問情況時，卻也不能了。

  至於主動去尋找，一來是擔心和他們錯過，二來也是擔心妖獸暴動的事情再突然發生。

  就這樣心神不寧的等了一夜，妖獸沒暴動，冷小蝶幾人也沒回來。

  待到第二天又是一天過去後，李菱基本上已經可以斷定，冷小蝶幾人怕是凶多吉少了。這幾人，只要還有一人活著，或者說還有一人能動彈，都應該帶著其餘的人用飛舟載回來了。畢竟，他們要去的地方，離大本營不過是一炷香的距離。

  一炷香的距離？李菱突然就明白過來了，跌坐在蒲團上的身體似乎都沒了支撐的力氣，軟軟的倒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

  很可能就是因為只有一炷香的距離，才害了冷小蝶幾人。在血月發生，妖獸暴動後，他們幾人一定是想要儘快趕回大本營，才會沒選擇躲藏。而只要他們沒有第一時間選擇躲藏，那些狂暴的妖獸，是絕對不會再給他們活命的機會的。哪怕他們的保命手段再多，面對源源不斷的狂暴高階妖獸，這一炷香的距離，一整夜的時間，也註定了是死亡之路。

  進入這個秘境的一百多個結丹修士，經過昨晚的妖獸暴動後，也不知還剩下多少。就算還剩下不少人，李菱也沒有去尋找的興趣了。那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難道她要去主動搭訕，加入他們？也許到時候被人背後捅一刀子，死的更是憋屈。

  就這樣躲在山洞裡什麼都不做，動也懶得動的發了三天呆後，李菱才有氣無力的走了出來。

  沒有了一個熟人，這秘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活著到底有何意義？有那麼一瞬間，李菱甚至有了自殺的念頭。只不過，她到底也是修煉多年，心智堅定的修士了，這念頭也就一晃而過罷了。目前的處境，對於任何修士來說，都還不算是什麼太艱難的考驗。

  這以後的日子裡，她隨便尋了個方向，一邊慢慢往前探索，一邊修煉。遇到妖獸，能躲就躲，躲不過就靠著漫天梭逃跑。

  感謝身邊還有一個嘯月，讓她至少還可以說說話，哪怕嘯月不能說話，不能用言語回應她，也能免去她不少的孤獨寂寞感。以前閉關修煉時，也是這樣整年的不見外人，但絕對沒有如今這樣幾乎有些讓人窒息的孤獨寂寞感。那是因為她知道，只要走出洞府，她就能見到外面熱鬧喧譁的人類世界。可在這個秘境牢籠里，因為沒了隨時回歸人類世界的可能，希望渺茫，那種孤獨寂寞感，就有些鋪天蓋地了。

  當第十一個血月過去後。李菱算了算，她呆在這個秘境中，已經有一百來年的時光了。

  血月是每十年發生一次，有了第一次躲避的經驗，這些年來，她倒是有驚無險的過來了。

  一百年的時光，也讓她的修為達到了結丹大圓滿的境界。就是嘯月的修為，也達到了八階。原本妖獸從六階升到七階，是要有天劫的，但這個秘境裡的妖獸，卻沒有任何的天劫考驗。一百年的時光，也讓李菱徹底肯定了，這裡應該不管是妖獸還是人，都是不可能突破到九階或者是元嬰階段的。

  這裡靈氣濃郁，妖獸進階快，成長迅速。但每十年一次的血月，又讓妖獸的數量保持在一定的範圍內。

  一百年的枯燥寂寞時光，也讓李菱幾乎變得是心如止水了。她覺得自己幾乎就成了一個只知道按部就班修煉，往前探索推進，打發時光的行屍走肉。

  修士的自尊不允許她用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回歸人類世界也並不是就毫無可能，她就只能這樣苦苦熬著，只能當做是在磨鍊自己的心智。

  這一天和往常並沒有什麼區別，嘯月跑出去撒歡了，李菱在臨時落腳點燒烤一塊妖獸肉滿足口腹之慾。就在這時，周圍的空間突然一陣擠壓扭曲，李菱感覺到一股大力向她襲來，還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一陣天旋地轉後，她落在了一個陌生的山谷。

  這種感覺和經歷並不陌生，狂喜瞬間瀰漫心間，她一定是出來了，被秘境給扔出來了。

  對了，嘯月呢？嘯月不知道有沒有一起被傳送出來？

  穩定了一下心神，李菱仔細感應了一下兩者之間的靈獸契約，發現她和嘯月之間已經沒了任何聯繫，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和任何妖獸簽訂過契約一樣。李菱一下子明白了，嘯月因為是妖獸的緣故，並沒有被秘境給傳送出來，它應該是被永遠的留在了秘境之內。

  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非常非常的難受。百年的相依相伴時光，一朝的突然分離，再無見面的可能，哪怕她的心智已經磨鍊的幾乎沒了七情六慾，此刻的她，還是難受的跌坐在地，再也沒了出了秘境的狂喜。

  好一會兒，李菱才壓下這股生離死別的情緒，拿出漫天梭，隨便尋了個方向，探尋自己被拋出秘境後到底落在了何處。

  有了漫天梭，有了屬於結丹大圓滿的強大神識，李菱很快就找到了一個修士居住的城市。走進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城市裡，李菱有一種自己獨自在看一部和她毫不相干的場面熱鬧的電影的感覺。孤獨寂寞太久了，讓她很難一下子重新融入這個人類社會。

  但是突然的，酒樓里一個高談闊論的聲音一下子刺激了她的神經，讓她猛然之間，就把那些似乎已經遺忘了的記憶找了回來。

  「我告訴你們，在現場感受天地通道開啟，飛升上界的震撼場面，絕對不是看留影石所想能體會的，司馬風前輩，當真是修仙界千萬年來少見的絕世天才啊。」

  「是啊是啊，三百多歲就能化神飛升，這根本就是修仙界的傳奇。」

  「唉！可惜我得到消息太遲了，不能趕過去親眼目睹司馬風前輩的飛升盛況。」

  李菱就這麼呆呆的站在街道中央，腦中一片空白。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神識橫掃，找到了一家售賣消息玉簡的店鋪，飛遁過去，將發布最新消息的玉簡買了一個。

  拿著玉簡，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查看，而是非常鎮定的找了一間客棧，要了一個天字號房間，開啟了陣法後，這才跌坐在蒲團上，將玉簡緩緩貼在額頭。

  看完裡面的內容後，李菱控制不住的呵呵笑出聲來，然後那笑聲，漸漸變成了嗚咽，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的這麼傷心，她覺得這根本就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司馬風的驚人天賦，逆天氣運，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司馬風和自己之間，註定是隔著巨大的鴻溝，自己註定是跟不上他的腳步的，可為何此時還是控住不住的覺得想大哭一場呢？

  李菱並沒有壓抑自己的情緒，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場，直到眼睛腫脹，喉嚨嘶啞，情緒才平復下來。

  多麼可笑的命運啊，司馬風昨天飛升上界，而她今天被秘境傳送了出來，百年分離，竟然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秘境裡的百年時間裡，在小地界裡和邋遢惡臭的瘋師父相處的溫馨時光，在元符宗里和周欣雅相處的快樂時光，在上靈宗里和姜澤師父學習陣法的安寧時光，她都無數次的細細回憶過，但就是和司馬風相處的甜蜜時光，她反而不敢去多想，不敢去回憶，她怕自己越是回憶，日子會越是難熬，最終被孤獨寂寞逼瘋了。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當她秘境脫困，返回人類世界的第一個消息，竟然就是有關於司馬風的消息，而她和他，相隔的不僅僅是百年分離，更是兩個位面的距離了。

  她這一生，苦苦修煉，沒有多少快樂的日子，更沒有多少甜蜜幸福的時光，還承受了百年的孤獨寂寞，活著，到底還有沒有任何意義？

  李菱再一次細細回憶了自己的一生，突然明悟了，也許，生而為人，便是在這或長或短的人生旅途里，感受這世間的悲歡離合，體會這獨屬於人類的七情六慾。只有經歷過，體悟過，感受過，反思過，這份人生，也就圓滿了。

  待得她想明白，感覺心靈通透時，突然之間，她感覺到自己要結嬰了。

  看著手裡的玉簡，不禁苦笑了一下，司馬風離開這個位面的消息，竟然刺激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有了結嬰體悟，輕而易舉的就過了別人苦苦尋覓而不得的門檻。看來老天爺對待自己，也善於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啊。

  並不是有了結嬰體悟，感覺到要結嬰了，就一定能成為元嬰修士。修士結嬰，是比結丹更危險千萬倍的事情，可以說，只有兩種結果，不是成功，就是身亡，沒有多餘的選擇。

  結嬰要做很多準備工作，要服用可以增加結嬰機率的凝嬰丹，要找到安全的結嬰場所，要布置可以幫忙化解一部分天劫的陣法。

  煉製凝嬰丹的主要材料固嬰草，李菱從大妖修碧雲的手裡得到過一株，她直接去坊市，找了一家代煉丹藥的丹藥鋪，讓他們湊齊其餘的輔料，幫她煉製。

  至於陣法，她自己就是陣法師，賣掉一些在秘境裡得到的天財地寶，就買了許多的布陣材料。

  半個月後，李菱來到一處人跡罕至，妖獸絕跡的荒原地帶，布置陣法，準備結嬰。

  其實回到上靈宗，在宗門準備的陣法里結嬰，是最穩妥的，還能得到宗門前輩的一些經驗指導。但李菱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決定自己獨自在這荒原結嬰。

  一百年沒有任何消息，師父和師兄師姐他們，也一定以為自己早就隕落了，既然如此，何必回去相聚後，又再次面臨死別考驗。

  如果自己這次結嬰成功，到時候再回到上靈宗，和師父他們見面，也是喜上加喜，倘若不幸失敗，那也讓他們乾脆就以為她早就隕落更好。

  布置好外圍的幻陣，抵擋外來者的殺陣，最中間分擔天劫威力的防禦陣，李菱盤腿坐在陣法中央，心情寧靜，準備結嬰。

  不管這一次是一飛沖天，成為元嬰大修士，還是就此身隕道消，飛灰湮滅，她都不在乎了。

  一切的後果，都交給老天爺，交給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