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渡不盡

  泉城的城頭上。

  王七郎、咒老、瘟神紙女四個人一組，嚴陣以待互相戒備。

  阿福打著傘在外面看著：「所以你們大老遠的跑到天道之域來，就是為了在我這裡打符牌？」

  「而你們打牌的方式不是比技巧輸贏，而是誰作弊的方法高超？」

  孫珊珊高呼：「這才是修行之人打牌的方式，當然不能和凡人一樣。」

  王七郎心不在焉：「不要著急，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人召你下界的。」

  「我們不過是過來提醒你，讓你明白情況別到時候把我的人給全部收了。」

  「到了人間之後，我師尊太玄上人和霍山海便會聯手想辦法救你。」

  王七郎嘴角翹了起來。

  「說真的，讓兩位神仙出手相救。」

  「你這面子可真是太大了。」

  阿福皺起了眉頭，那如同塗鴉一般的表情瞬間變化。

  眉毛變得濃重起來，朝著中間擠壓。

  「你要在人間大範圍屠殺生靈？用這種方式將人道法則啟動，然後將我強行拉回人間？」

  王七郎伸出手指頭，覺得自己面對對方簡直就是之上和實力上的全方位碾壓。

  「不不不，你對應的人道法則並不是屠戮和殺生，而是渡魂。」

  「也不是你，應該是說這座泉城對應的人道法則。」

  「因此完全不用屠殺生靈，只要怨靈惡魂聚集到一定程度，你便會被直接拉出天道之域重歸人間。」

  阿福高看了王七郎一眼，這人果然膽子大得沒邊。

  雖然年歲大了一些看上去也沉穩了一些，不再像曾經那樣飛揚浮躁，但是有些東西還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連天道的漏洞你都敢鑽，當真是……」

  王七郎語重心長的說道：「不論是什麼天道還是法則，就如同人間的律法。」

  「只要它被頒布出來被人所知曉的那一瞬間，就必定有漏洞。」

  「所以上古之時，律法是不能為百姓所知的，當他為人所知曉的時候，鑽漏洞的人就隨之誕生了。」

  阿福不曉得，這句話是來的時候霍山海對王七郎說的。

  這小子完全就是現學現用，裝了個二手逼。

  阿福冷笑道：「所以只要律法不頒布出來為人所知的話，百姓就能夠任上位者魚肉，因為最終解釋權完全是憑藉上位者心情操控。」

  王七郎一副認為她說的甚是有理的模樣，振臂高呼：「所以咱們鑽天道的空子，是正義之舉。」

  「是咱們對於不公平的反抗。」

  阿福發現不管怎麼說這傢伙都能撤出理由來，標榜自己是正義的一方。

  打了幾圈，突然間四人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泉城周圍瀰漫出層層黑煙，空間開始扭曲。

  這座古城一點點開始下沉，就好像要從海面之上沉入到海底之下。

  原本如同死物一般的滿城紙紮鬼一個個突然開始動了起來，茫然的看向這個世界。

  他們走出街道，走出樓閣。

  兵卒們一個個爬上城牆，用那張充滿殘念而恐怖的臉龐看向城外。

  「來了！」

  「來了！」

  「來了來了來了來了……」

  無數紙紮鬼的聲音重迭在一起，匯聚成人道意志的法則。

  下界也在隨著泉城的下沉，於缺口之中顯現了出來。

  雲海、藍天、飛鳥。

  還有大地。

  泉城帶著滿城紙紮鬼一點點離開天道之域，王七郎卻祭起了神甲和香火赤雲傘離開了城頭，看著那城池沉落下去。

  阿福抬頭問道：「你不隨我們一起回人間嗎？」

  王七郎看了看人間，卻又扭頭看向了天道之域的深處。

  「你先回去！」

  「不用擔心，一切我都早已經安排妥當了，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我還想在這裡轉上一轉，這麼大一座寶山來一趟什麼也不拿，也實在是太虧了。」

  他目光看向了那些被天道之印所鎮的法則之器、神祇之形、洞天鬼獄之理，最終還是定格在了那一座座龐大的屍骸之上。

  不能直接動，每個大概都和法則相連更不能拿。

  那麼抽點血應該問題不大吧？——

  魔土十國。

  隨著大聖宗舉派遷徙到魔土十國，也有不少昔日魔土之民隨同他們一起回歸。

  往日城池早已化為死域，都城化為禁地。

  而且大批量生人聚集，更是會召集來恐怖的魔物，因此這些魔土之民都是化作大大小小的村鎮散居在各地。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蠻荒時代，沒有王朝和郡縣，只有散落在各地零星點點的人族聚群，艱難的互相依偎著生存。

  這一日，一個村子外看到一個修行之人高舉著長幡路過，黑夜之中他身後跟著密密麻麻的魔物，嚇得整個村子敲鑼打鼓起來防備。

  「是大聖宗的人。」

  村長上前：「神人可有什麼吩咐？」

  大聖宗弟子：「只是路過此地，本應該繞過村鎮，沒想到竟然走錯了道，因此驚擾了諸位。」

  「不必擔憂，速速回去吧！」

  魔土諸國的條條大道之上，多出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人。

  他們一個個晝伏夜出，舉著白色的長幡，搖晃著銅鈴行走在大道之上，在他們的身後無數惡鬼魂靈相隨。

  每個人的目標和終點，都是同一個地方。

  千萬里之外的亡魂被驅趕到了這裡，好像在進行著什麼盛大的活動和儀軌。

  大聖宗的人想盡辦法，為了讓這些亡魂不受陽世法則的干擾，他們甚至在天空匯聚成大片的煞氣陰雲籠罩在這裡，讓此地白晝卻絲毫不見天日，猶如子夜。

  怨靈亡魂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直到超過了一個數量之後，便立刻看到大地扭曲黑暗之中一座城池出現了。

  赫然就是傳說之中的鬼都泉城。

  大聖宗宗主林水生：「果真來了。」

  所有大聖宗的弟子更是心生畏懼，一個個嚴陣以待的念起了經咒，開啟了早已安置好的大陣。

  任由誰見到這傳說之中的鬼都能不心寒，關於當年陰天子之死、千萬人化為紙紮鬼共赴的傳說在九州可是傳得沸沸揚揚。

  民間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說，有人說是陰天子死而不滅，殘留人世。

  有人說是當年閻羅殿的弟子不甘湮滅，作亂於天地之間。

  泉城降臨之後，立刻展開法域想要收盡這些亡魂。

  這些孤魂野鬼和魔物也好像受到了冥冥中法則的控制，失去了意識的趕赴泉城。

  但是大批大聖宗弟子早已經在這裡下了布置，將這泉城被和亡魂惡靈隔離了開來。

  密密麻麻的亡魂環繞聚集於此，但是卻始終過門不入，只是圍繞著泉城打轉。

  這些冤魂怎麼也渡不盡，二者形成了一個死循環。

  於是這泉城也被強留在了人間，不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