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三章：（下）

  龐統目眥盡裂，嘴裡嘶吼一聲，身上裹起了一層黑色一層赤色的氣焰來，他左邊臉如同炭燒，右邊的臉如同鍍金，一邊是魔鬼，一邊又是佛陀。

  趙凌乾與關翼眼神微動，隨後刀劍交織，兩人身子一轉，竟然交匯成了一道青色的風柱，向著龐統撞去。

  也是在那一瞬，龐統周身金黑兩股氣息如同太極陰陽魚一般交匯旋轉，凝成了厚實的盾牆。青色的風柱撞來，竟然被那金黑二氣給擋了下去，關翼與趙凌乾同時落地，斷掉的胳膊衣袖翻飛，手裡的刀劍也在嗡鳴顫抖。

  龐統自然是擋住了他們的攻勢。關翼與趙凌乾皆是臉色煞白，沒想到這老怪物吸收了煞氣後，實力變得如此剽悍。

  龐統可不會輕易認命，再加上吸收了天地煞氣，他現在變得近乎癲狂起來。龐統大袖一甩，一團黑氣竟然化成了一隻長長的巨手，勾起了那本在血池裡的方天畫戟，戟風呼呼作響，朝著關翼掃去。

  關翼揮刀架住攻勢，身子被方天畫戟的巨力震得向後滑開數尺。又是一隻金色巨手飛出，末端又分出兩節，分別持著雌雄雙股劍強攻而下。趙凌乾揮劍反擊，身子也被震開數尺。

  兩人皆是面色一驚，龐統沒給他們反應的工夫，身子凌空掠起，龐統竟然化身成了一隻通體烏黑，雙足赤金的怪鳥。鳳凰本是高貴的血統，但龐統所化的巨鳥，像是地獄深淵裡被放出的妖怪一樣可怕。

  金色的巨爪蓋下，關翼與趙凌乾同時閃身避開，地面塌陷出了一丈來寬的巨坑，呈五指形狀，煙塵滾滾，滿目瘡痍。

  關翼與趙凌乾分開出動，刀劍光芒齊飛，十丈來長的青色刀罡與氣劍同時飛出，分別擊向龐統的左右兩翼。

  龐統化身的巨鳥嘴裡發出一聲厲吼，一黑一金翅膀向裡面一縮一張，身體竟然沖天而起，振翅騰空避開了刀劍的鋒芒，兩股氣機碰撞，「轟」一聲巨響，氣機向外波動擴散，趙凌乾與關翼同時被震飛出去。

  龐統化身的巨鳥嘴裡發出一聲歡快的清鳴，忽然急墜而下，巨大的鳥翼張開來，遮天蔽日朝著關翼掃來，關翼猝不及防，身子立時被那股氣機撞上，倒飛數丈，衣衫撕裂，一口鮮血噴出。

  趙凌乾狂吼一聲，手裡長劍向前一推，飛劍橫衝刺向那巨鳥胸脯的位置。龐統似乎早有察覺，它那金色的左翼忽然圈攏，天劍撞在了金色的鳥翼上，發出「當」打鐵般的脆響，隨後趙凌乾那柄天劍被彈飛出去。金色的鳥翼猛然擴張，一股旋風捲起，掃中趙凌乾，趙凌乾也是飛了出去，連滾數丈，口中一口鮮血噴出，臉色慘白如紙。

  金黑氣息落下，龐統的真身顯露出來，嘴裡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師兄啊師兄，你苦心孤詣，到頭來也是不過如此，什麼刀劍無雙，在我大羅金仙不滅體質下根本不堪一擊。」

  天刀與天劍分別落在了兩人的前方，狼藉的戰場，碎裂的磚石，刀與劍還在顫動，人已經癱軟，麻木，甚至瀕臨絕望。

  華可兒也呆住了，她的手牢牢攥緊羊皮卷，咬緊牙關，實在不願相信眼前這一幕。

  「還有誰能阻止我，還有誰！」龐統徹底得意忘形了，仰天大嘯，周身也是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煞氣來。他看向關翼與趙凌乾的位置，手指輕輕一抬，一黑一金兩股氣焰分別對準了兩人的額頭，「可惜了，時不予你。」

  龐統屈指一彈，兩股氣焰凝成了兩道氣劍，刺向兩人的眉心。華可兒不忍再看。

  刀劍同時破土而出，「嗡嗡」兩聲清鳴，青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凝成了一道強力的護城河擋住了那邊飛來的黑金氣流。也在那一瞬，趙凌乾與關翼的身子像是被各自的兵刃牽引而出，那邊的氣流一退，兩股青芒交匯成了一柄青色的羽箭飛出，釘入了龐統的胸腔。

  「嗤啦」兩聲，刀劍分別頭題而過，推著龐統的身子連連向後撞去，龐統瞪大了眼睛，傷口「嗤嗤」作響，體內的鳳凰精血在蒸騰，黑色的煞氣也潰散開來，化作濃煙沖向天際。

  「叮叮」兩聲，龐統的身子被釘在了武林盟那一堵高高的城牆上，他渾身冒著黑氣，鳳凰精血不斷蒸騰擴散，龐統的臉蛋也從剛才的青年面孔急速退散，瞬間皺紋爬滿，恢復了那張梧桐樹皮一般醜陋的老臉。

  趙凌乾與關翼分別中了龐統一掌，身子被震得飄蕩而下，跌倒在地，龐統最後一手雖未能殺掉這兩個心腹大患，但也將他們變成了廢人，他們的神骨全都碎掉了，從神境跌成了普通人。龐統終於不再掙扎，體內的煞氣破體而出，龐統的身子被點著了，外面的表皮被燒得乾乾淨淨，最後一抹鳳凰精血也被刀劍化掉了，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還是敗給了千年前師兄的布局。

  華可兒欣喜沖了出來，從懷中摸出瓷瓶，倒出丹藥來分別餵給兩人。兩人漸漸甦醒過來，看著高高城樓上掛著的屍體，會心一笑。

  烏煙瘴氣漸漸散去，久違的陽光終於突破了雲層灑下餘暉來。已經是傍晚，徐徐清風，送來說不出的舒爽愜意。廢墟中傳來了一陣孩子的哭聲，一個婀娜的身形緩緩走出，趙凌乾呆住了，關翼也是神情一凝，華可兒也顯得幾分吃驚，旋即滿臉欣慰笑了，「太好了，皆大歡喜。」

  趙凌乾迎了過去，林熙的目光有些複雜，趙凌乾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還沒給他取名字吧？」

  林熙點頭，看著趙凌乾空蕩蕩的衣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曾經朝思暮想的人兒，而如今已變得物是人非。

  華可兒扶起了關翼，趙凌乾還在思索，關翼那邊冷不丁喊道，「喂，你說，天刀與天劍，到底誰更厲害一些？」

  趙凌乾看著他，神情古怪嚴峻。關翼嘿嘿一笑道，「你我都是廢人了，也比不出結果了，剛才可兒偷偷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也要當父親了。」

  「哦？」趙凌乾一臉欣喜祝賀道，「恭喜你們了。」

  關翼看著他，沉吟片刻，又指了指那懸在城頭的刀劍，道，「既然天刀天劍都後繼有人了，我們不妨定個約定好了，十八年後，讓我們的孩子來這裡，取回各自的兵刃，來一場天刀與天劍的較量如何？」

  趙凌乾先是一愣，旋即一臉興奮望著關翼，「妙極，妙極，正合我意。」兩人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那我的孩子就叫關刀吧，你的孩子就叫趙劍吧。」關翼提議道。

  「關刀，趙劍.」趙凌乾嘴裡呢喃，華可兒忽然吼道，「不行，太土了，喂，我說你兩個大老爺們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

  「就是，我贊成可兒姐姐。」林熙也開口了。夕陽下沉，六人的臉上洋溢著溫暖與幸福。刀與劍，在風中微微顫動，舊的江湖已經結束，而新的江湖，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