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九章：父子長談

  林天傲被林羽這麼一質問，臉上神情也微微一怔，默然不語。林羽悽慘一笑，癱坐在地上道，「是啊，我的確不是你心中理想的接班人，但從小到大，你真有正眼看過我麼？憑什麼葉辰繼承了倚天劍，修煉傲氣九天訣，而我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憑什么妹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我只想爹爹你能抱抱我，都從來沒有過？」

  林羽的眼眶紅了，這是第一次，他在這個偉岸的父親面前留下不爭氣的淚水來，他心裡自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今天，終於把壓抑了多年的情緒全部宣洩了出來。

  那邊年幼的弟弟一臉同情地看了看林羽，然後轉頭來望著林天傲，嘴裡輕聲呢喃道，「爹爹？」他小心地張望著，不過這麼一喊，林天傲的思緒立刻回了過來，原本怒容的臉蛋現在有些複雜。

  「說到頭來，你是覺得我對你們不公平了？」林天傲開口問道。

  「公平？」林羽啞然失笑，頗有些自嘲的意思說道，「我早就絕望了，能到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爭取出來的，你何曾給過我想要的公平？」

  林羽痛心疾首，看著林天傲，嘴唇已經咬破了皮，鮮血流淌開來。林天傲的頭低了下來，幽幽感嘆了一聲，道，「你說的對，我一直以最嚴厲的方式對待你，從來沒給到過你想要的關懷，也從來沒給到你期許的褒獎，的確是相當殘忍。但你是我林天傲的兒子，你是武林盟的未來，我這麼做的目的，你可有認真想過？」

  林羽面容失落，慘然一笑道，「我還能想什麼？」

  林天傲嘆氣一聲，換了一副少有的慈祥面龐，開口道，「你說的沒錯，我對你的確是過分的嚴厲，但你作為承接武林盟未來的接班人，我必須用最嚴苛的方式來磨練你，用最殘酷的對手來激發你，甚至用最冷淡的待遇來考驗你，所有這一切的目的，都是希望你能成為我心目中的合適人選。」

  「呵呵，原來是這樣。」林羽麻木地笑了笑，內心卻是相當的悲楚。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怨我，恨我，但我跟你說，之所以寵愛熙兒，因為她遲早是要嫁出去，她不會跟你搶武林盟的一分一毫，我希望她在武林盟的日子，為父能盡力給到她最好，因為，我不能照顧她一輩子。」林天傲緩緩說道。

  林羽只是哦了一聲，似是而非的笑了笑，那邊的小孩忍不住道，「爹爹，我，我還有個姐姐，她，她在哪裡啊？」小孩倒是滿臉興奮，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這讓小小的他又多了幾分依靠。

  林天傲摸了摸他的腦袋，一臉溫柔道，「軒兒，這件事，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你先出去玩吧，我有些事，要跟你哥哥單獨談談。」

  林天傲極力壓制住了內心的情緒，他答應過韓香凝，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現在看到林羽變成這般模樣，他心裡也是一陣痛心疾首，他不能讓自己的小兒子也變成第二個林羽。

  「可是，可是」小孩眼巴巴地看著林天傲，神情頗有幾分懇求之色。林天傲嘴裡咦了一聲，道，「怎麼了，軒兒？」

  小孩拉了拉林天傲的手臂，一臉祈求說道，「爹爹，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責罰哥哥了，我，我」

  林羽聽著，心裡泛起一絲暖意，眉間表情略微舒展，原本冰冷的心又燃起了希望來。

  林天傲眯著眼，拉了拉林軒的小手，輕聲道，「爹爹知道了，放心吧，你先出去讓林媽帶著你去玩吧。」林天傲又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軒「哦」了一聲，衝著林羽溫暖一笑道，「哥哥，你好好跟爹爹溝通吧，我在外面等你來陪我一起玩。」

  林羽嗯了一聲，點頭致以笑意。林軒這才放心走了出去，不過還是回頭衝著林羽招了招手，臉上布滿了陽光。

  林羽微笑致意，林軒這才關上了門，裡面只剩下這對父與子。林天傲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他破天荒坐在了地面上，背靠著階梯，望著林羽，繼續道，「我知道你還恨葉辰，恨我為什麼給了葉辰這麼多優厚的待遇，讓你眼紅嫉妒。」

  「也許，他本來就比我強吧。」林羽悽然一笑道。

  「看來，你還是不太理解爹的良苦用心啊。」林天傲嘆息了一聲，接著補充道，「在為父心中，我從來都是把他當成你的一個假想敵，時刻促進你前進。辰兒的確有他的過人之處，我也想著甚至把熙兒嫁給他，但他終歸還是姓葉，武林盟的未來，不可能交到一個外人的手裡。」林天傲的語氣變得語重心長起來。

  林羽又是「哦」了一聲，心裡的不平漸漸有些消了，不過還是無法迅速接受這一事實，畢竟，他這些年承載的太多了。

  林天傲看著他，正色道，「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作為我林天傲的兒子，從出生開始，你就挑著武林盟這個擔子而活的，我之所以能在五年前將全部家當託付於你，是因為，五年前，你已經達到了爹爹的心裡預期。爹爹老了，不可能坐在這個位子上一輩子，爹也想過，站在更高的位置，俯瞰這江湖。但這件事，爹爹不想做完，而是希望，你能借勢開山。」

  林羽的心咯噔一沉，像是遭了一個晴空霹靂，他抬頭看著林天傲那張蒼老的臉，灰白的頭髮垂肩，眼角皺紋也擴散開去，這個父親的樣子，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高大威武的雄壯模樣了，他也會老，甚至他也會死。

  林羽心裡忽然堵上了一塊鉛，沉甸甸的，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