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何處是吾鄉（3）

  得到這句誇獎，桂生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值了！

  看著父親對自己露出許久不見的慈愛笑容，他忍不住想撒嬌：「爹，我的手……」

  話沒說完，他爹已經捧著免供牌衝進了屋裡。

  「孩子他娘！成了，成了！咱們的寶貝不會有危險了！他安全了！」

  桂生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裡，看著自己軟軟垂下的手，這才有機會說完剛剛那句話。

  「爹，我的手好疼……臉也疼……」

  現在，心裡也有點疼了……

  桂家的三兒子免了上供的命運，可這喜悅並沒能持續太久，過了幾天後，他們發現村里其他人看他們的眼神都變了，桂生的爹忍不住去問，他們卻顧左右而言他。

  直到下一次嘗酒的日子到來，然後是下下次。

  那位門主不知道是用慣了桂生，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居然每次都讓他去試酒，他去了多久，桂家的免供牌就掛了多久，不知不覺，那個小小的娃娃已經長到了三四歲，開始奶聲奶氣的喊爹娘了。

  「旁人家的孩子早就被送去供血了，幸好咱家的不用！」

  桂母是個年輕女人，長得比桂生死去的娘好看多了，難怪五大三粗的桂父續弦後這麼護著。

  虎背熊腰的男人小心翼翼抱起了麼兒，逗他多喊幾聲爹，這院落里的歡聲笑語傳了出去，令聽見的相鄰們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他們家的孩子都去過了，為什麼這家就不用？

  他們家的孩子有的至今還沒有回來，為什麼這家人能事不關己的笑著？

  他們家的孩子年年要上供，要忍受痛苦和分離，為什麼就只有這家人好好的！

  憑什麼！憑什麼啊！這一點都不公平！

  這一次嘗酒，除了桂生，又多出幾個生面孔。

  桂生站在晝陽門人帶去的精緻院落外，看著那幾個毛遂自薦的同村人。

  「那桂生只是個小孩子，他懂什麼！釀酒的本事他可是一點都沒學會！還是讓我們去吧！我們家大壯從小就是在酒窖里長大的！那鼻子口舌，可靈了！」

  「就是就是，桂生才幾歲！我們家剩兒眼看都要十五了，比起那什麼桂生大壯的，喝過的酒都比他們吃過的飯多！還是讓我們家來吧！」

  免供的誘惑太大了，誰也不能免俗，眼看門外越來越吵鬧，守門的晝陽門弟子已經開始煩躁，裡頭有人傳出了新的命令。

  「都帶進去吧。」

  冒險摻了這一腳的人家皆面露喜色，一個個拉著家裡孩子的手，萬般叮囑。

  「記得一會兒機靈點兒！好好說話！」

  「千萬別惹裡頭的大人們生氣！」

  「好好完成品酒的任務，娘在家給你做好吃的！」

  桂生聽著不屬於自己的嘮叨，低頭看著鞋面前的空地，忽然心生羨慕。

  他的爹娘，如果也能來送他就好了，那他就不會再因為即將踏入地獄而膽怯。

  他會心生勇氣，因為歸家之切。

  新加入的幾人很快超過桂生，走到了前面。

  他渾不在意的踏著慢吞吞的步子，儘量保留多一點體力。

  原來大家都以為嘗酒是件美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