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此岸，彼岸

  他先去了馭獸齋。

  這裡佛殿高築，鐘聲悠揚，站在山下都能聽到山頂傳來的經文聲。

  「這位施主，馭獸齋只收女弟子，你請回吧！」一個穿著白色佛衣的女子見風飛雲一步步走進佛殿，然後便將他給攔住。

  風飛雲沒有離開，盯著佛殿中央的那一尊佛像，似又勾起了心中的回憶。

  那穿著白色佛衣的女子見他執著，便沒有再驅趕他，道：「那是我們馭獸齋的檀清素祖師。」

  「嗯！我知道，她曾救過我。」風飛雲道。

  那穿著白色佛衣的女子想笑，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道：「祖師已經圓寂了快二十萬年。」

  風飛雲離開了馭獸齋，然後又去別的地方走了走，但是這一路上卻沒有一個自己認識的人。

  他們都有他們的故事，或在歡笑，或在哭泣，就好像風飛雲已經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風飛雲離開了天國混元大世界，飛進星空中，去了別的混元大世界。

  當他來到黑暗混元大世界的時候，落到了一座漆黑的宮殿外，道：「寂滅皇，你還有幾天的壽元？」

  寂滅皇穿著黑色的袍子，滿頭白髮，滿臉皺紋，蒼老得不成樣子，手裡捏著一根拐杖，眯著眼睛盯了風飛雲一眼，嘶啞的笑道，「就這幾天了，我就知道你會忍不住來給我送終，哈哈！」

  這些年，風飛雲總會來找寂滅皇敘舊。

  當今天下，除了女魔之外，也只有寂滅皇配和他平起平坐了。

  六天後，寂滅皇去世了，一代大聖也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風飛雲又離開了黑暗混元大世界，去了星空深處，走過一座座大世界，也遇到了一些擁有執念的強者。

  「嘩——」

  一艘晶紅色的鬼船從星空之中飛過，速度快得像流星，飛行所過之處，星辰都爆碎。

  風飛雲的身體一動，便落到了晶紅鬼船之上，看著那船頭盤坐著一個黑衣女子，身上魔氣騰騰，容顏很是美麗，就像一個死亡女神坐在那裡。

  「風飛雲，怎麼是你？」龍滄月豁然睜開雙目，眼眸之中射出滅世魔光。

  她的修為已經達到神聖境界，身上滿是滅世之氣，絕對是天地間最強大的人之一。

  風飛雲看到她還活著，心頭很是開心，道：「看來你們滅世道的人，果然比別的人活得久。」

  龍滄月十分倔強，打出兩千道滅世道想和風飛雲鬥法，整個寰宇走在晃動，但是風飛雲的一個眼神盯過去，便將她一身所有滅世之力都給定住。

  風飛雲的眼睛一眯，道：「這些年為何沒有來天國找我？」

  「我們滅世道傳人，以滅世為己任，我若去天國混元大世界，必定伏屍億萬！」龍滄月冷傲的道。

  風飛雲道：「哼！就連你師尊都不能在天國混元大世界殺死一個人，就憑你？」

  風飛雲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曾經的戀人，自然不會輕易的放她離開，一直追隨在她的身後，她每次殺人，風飛雲都會將她攔著。

  久而久之，她也怕了風飛雲，尋找道滅世道的下一代傳人之後，便與風飛雲一起去星空深處旅行。

  直到七萬年之後。

  龍滄月最終也逝去了，風飛雲用盡了所有辦法，都不能為她續命。

  她已經活了三十萬年，就連很多大聖都活不到這個年紀。

  風飛雲將她帶回天國混元大世界，然後將她給安葬在後陵，與龍蘿浮安葬在一起。

  她們這對姐妹鬥了一輩子，也總算是死能同寢了！

  七萬年過去，就連風小龍都已經去世了，天國的大帝已經換成風飛雲曾孫輩。

  風飛雲來到一條大河邊上，手臂一揮，大河上的一座島嶼飛了出去，下面露出一隻巨大的烏龜。

  這隻烏龜像是已經石化了，身上到處都是石殼，已經趴在那裡幾萬年都有動過了！

  風飛雲長嘆一聲：「老茅，哎！」

  「叫我嗎？」突然，那隻趴在河面上的烏龜動了動，石殼破碎，爬了出來。

  風飛雲的眼皮一跳，道：「你還沒有死？」

  茅烏龜坐在大河邊上，望著河面上的煙霧，悵然的道：「快死了，大概就這幾天了。就連我的徒弟都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不活了！」

  風飛雲有些懷疑它這句話了，這老傢伙七萬年前就說自己快死了，結果將所有人都給熬死了，它卻還沒有死。

  風飛雲道：「我要離開了！」

  「什麼？你也要離開了？我可是只有你這一個老朋友了，哎！好吧！我知道你留在下界三十萬年就是為了陪她們過完一生，履行自己的責任，將她們都送走了，你也就放下了一切，要去做你該做的事了。」

  茅烏龜長嘆一聲，便爬進了大河裡面，消失無蹤。

  「生老病死，本就是必然，除非苦海水干，人人皆成仙，要不然這種苦楚依舊要被每一個人經歷。」

  風飛雲將白玉仙船給祭出來，然後便駕著白玉仙船回到過去。

  只希望能夠成功的將東方鏡月從過去帶回來，雖然這個過程將會極其兇險，但風飛雲也必須冒險去做。

  ……

  穿梭在一層層時間之中，周圍的一切，都像光影一般。

  「轟！」

  風飛雲來到晉河邊上，河水清清，樹木林立，水上還航行著一艘艘牙船，有美麗的舞女在牙船上翩翩起舞！

  比丘山上沒有廟宇，晉河邊上沒有巨大的石像。

  「這個時候神晉王朝應該還沒有建立，還屬於黑暗混亂時期吧！」

  風飛雲一路向前走，來到一座小山村，地上滿是鮮血，倒著橫七豎八的屍體，整個山村裡的人都被殺盡了。

  「嗚嗚！」

  風飛雲聽到了小女孩的哭聲，於是走進其中一間村舍裡面，將柜子的蓋子打開，那柜子裡面蹲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她的臉頰上有一道烏青，眼睛格外的圓亮，睫毛纖長，眨巴著盯著風飛雲，聲音清脆，「你是南山的魔大王嗎？」

  「不是！」風飛雲搖了搖頭，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依舊有些害怕風飛雲，在柜子裡面縮成一團，道：「月亮！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

  風飛雲向著窗外望去，只見東方地平線上一道陽光升起，和煦的陽光灑進村落裡面，照在地上的屍體上，映射出血淋淋的光華。

  「我叫東方！」風飛雲徐徐的道。

  風飛雲將村落裡面的屍體都給清麗掉，便和這小女孩住在了村落裡面。

  「南山的魔大王很喜歡殺人，周圍的所有村子裡的人都怕他，若是不交錢交糧給他，他就要屠村。東方哥哥，你怕不怕？」月亮站在風飛雲的人身後，圓溜溜的眼眸子輕輕的眨著。

  「不怕！」風飛雲道。

  月亮好奇的問道：「東方哥哥，你在刻什麼？」

  「刻一塊石碑！」風飛雲已經刻好了，將石碑立到了村口。

  只見那石碑上書寫著三個大字——兩人村。

  月亮好奇的道：「那上面寫著什麼？」

  「兩人村！」風飛雲盯著那一塊石碑，沉思了片刻，又道：「這是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村子，若是魔大王敢派人闖進村，我便會揍他。」

  風飛雲和月亮住在了這一座兩人村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十二年過去。

  月亮已經是十六歲了，長得亭亭玉立，美麗動人，長發飄逸，手裡提著一個食盒，遠遠的就叫道：「東方哥哥，晉河女神到底是誰啊？你為何要為她修建廟宇？咦！晉河女神怎麼長得跟我那麼像！」

  風飛雲停了下來，笑了笑，道：「我家的小月亮不正是這晉河邊上的女神？誰家的姑娘有你漂亮啊？借一道靈魂給我！」

  月亮微微的一詫？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風飛雲便從她的身上抽走了一道靈魂，手指一彈，一團火焰飛了出去。

  靈魂落到晉河女神的神像之上。

  火焰落到晉河女神廟的油杯裡面，燈油被點燃，將整個神廟都照亮。

  「轟隆隆！」

  兩人村外，地動山搖，南山的魔大王帶著一群修士，騎著異獸，殺進兩人村。

  魔大王手持一根鋒利的銀鉤，大吼道：「月亮美人在哪裡？給本大王帶過來……啊……」

  風飛雲只是手臂一揮，這些修士便紛紛的掉進了晉河之中，就連威風凜凜的魔大王都摔倒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

  風飛雲一腳踩在了魔大王的胸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東方大爺，我錯了，我錯了，我有眼不識高人，我該死，我該打……」魔大王道。

  風飛雲道：「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名字，大家都叫我魔大王。」魔大王道。

  風飛雲道：「那你今後就隨我姓吧！以後你就叫『東方魔』，我現在就傳你一種修煉之法，今後你在神晉王朝這片大地必定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東方魔在得到風飛雲傳授給他的修煉之法後，頓時喜極而泣，簡直視風飛云為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更想不到自己今後真的成為了這片大地上呼風喚雨的人物，更是創立了四大門閥之一的銀鉤閥「東方家族」。

  東方魔率領著一群大盜逃出了「兩人村」。

  突然，晉河之上吹來一陣陣陰風，天地變色，神雲滾滾，一道道白色的仙芒穿梭在雲霧之中。

  整個兩人村都被這些光華給包裹，變得混沌一片，猶如神靈降世。

  所有大盜都跪在地上，一個個都在瑟瑟發抖，不停的對著兩人村的方向跪拜。

  突然，整個兩人村都從地面上消失了，一張畫卷從天空之上飄落下來，落到東方魔的身前。

  東方魔將畫卷撿起，看到那畫卷之上畫的正是兩人村的景象，還有一座神廟。

  他的目光再向晉河之上望去，只見河面上飛著一隻月亮神船，然後向著天外飛走了。

  「天吶！這是神靈！」

  「是月亮女神！」

  「胡說，明明是晉河的河神！」

  所有的大盜都在地上跪拜，覺得自己是見到了神靈。

  多年後，這個神話故事就在周圍的村落裡面傳開了，越傳越離奇，越傳越傳奇，最後與真相也有些區別了。

  晉河邊上，那一座消失的兩人村，每隔幾百年總會在夜間出現，鬧出了很多靈異恐怖的事。

  東方魔則建立了東方家族，關於兩人村的事卻很少和後人提起，那一幅關於《兩人村》的畫，在他死後，就掛在了東方家族的祖屋裡面。

  直到多年後，東方家族的一對夫妻走進祖屋去祭拜先祖，那畫中飛出一道靈魂，鑽進那妻子的腹中，不久之後這位妻子就懷上身孕，誕生下一個女嬰。

  ……

  時間的混亂河流裡面。

  風飛雲將月亮給封在了仙骨之中，以仙骨的力量來保護她。同時，將東方鏡月和水月婷的記憶強行捕捉了回來，都融入仙骨之中，與月亮的記憶合而為一。

  但是天譴的力量實在太強，當風飛雲回到現實時空之中，那一股力量依舊擠壓得她和仙骨融為了一體。

  風飛雲托著手中只有指節那麼大的一塊仙骨，骨頭之上散發出氤氳的仙芒！

  風飛雲立即趕去了雲之仙界。

  被他壓制的力量釋放出來，仙氣瘋狂的向他涌過去，他身上的力量在瘋狂的增長，力量很快就達到了真正的仙的級別，氣息強大得超越很多仙人，渾身都是五彩仙芒。

  媧後娘娘和太極道人都被他身上的力量給驚住，同時飛到仙人渡口。

  「媧後娘娘，她的身軀、靈魂、記憶都被仙骨給壓制住了，根本無法從仙骨之中出來。」風飛雲怕東方鏡月被仙骨的強大力量給吞噬，再用仙力助她脫身，但是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媧後娘娘平靜的道：「這很正常，仙骨的力量太強，而她的力量太弱。就像一個人跳進了黑洞裡面，人的質量太輕，黑洞的力量太強，人自然無法從黑洞之中逃出來。」

  「那該怎麼辦？」風飛雲道。

  媧後和太極道人對視了一眼，都深深的一嘆，同時道：「只有一個辦法，但是不知道她需要多少年月的苦修，也不知道你要等上多少年，甚至你自己也會付出代價。」

  風飛雲看了看手中的仙骨，柔情的道：「為了她……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

  ……

  …………

  彼岸，無生無死、無苦無悲、無欲無求。

  是個忘記一切的極樂世界——雲之仙界。

  而有一種花。

  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生於苦海彼岸。

  炫燦緋紅。

  那是彼岸花。

  彼岸花開，情人歸來！

  風飛雲站在青銅古船之上，眼前儘是苦海浪濤，向著彼岸而去。落岸，將仙骨埋在岸邊！

  多年後，岸上生出嫩芽，長出彼岸花！

  一年復一年，根生葉又落。

  彼岸花，何時開？

  風飛雲坐在那岸邊，每天都對彼岸花誦經，助「她」生長，一動不動，經聲滔滔不絕。

  那些過往的次仙，都說他是一尊佛！

  渡世的佛！

  偶爾甚至有人停下來聽他誦經，領悟了不少真理，稱他為佛師，恭恭敬敬的對他一拜。

  風飛雲也不去理會，甚至都不管自己到底是不是佛，只是誦自己的經，念自己的佛。

  此岸有一個道，彼岸有一尊佛。

  道在渡世人，佛在渡情人。

  佛說，「一日花不開，永世不成仙！一日花不開，永世誦生經！一日花不開，永世在彼岸！」

  很多年，很多年之後……

  那一天，花開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