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八字純陰,飛雪含冤
2023-10-31 23:26:02 作者: 葉知非
「馬識,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你在城主府里做過事。」
「是的,公子。」
「那你應該見過城主?」
王鯉問得十分直接,馬識不由微微一愣。
他小跑兩步,與王鯉齊平,小聲說道:「公子,城主您也見過,就是扶柳道長,不過雖然他也兼白虎觀主之位,卻從未將本職事務放下,反而,安平府多年來安泰順遂,百姓安居樂業,可謂蒸蒸日上。便說城外那越來越寬的運河,越來越大的渡口,就是扶柳道長十年前力排眾議、一力推行,先挖大河,再修官道,直連渡口,整個安平府之所以能日漸繁榮,多仰賴於此,百姓無不感激。」
王鯉不動聲色,頷首說道:「既有如此治世之能,為何非要做觀主不可?」
馬識笑道:「據說當年扶柳道長幼年被棄,被一道人收養,於是心中崇道,哪怕後來做上大官,也沒有放棄修道。」
「原來如此。」
「此事朝廷雖不禁止,可道長也不希望旁人知曉後擾他清修,更不想百姓學他,所以安平城中知道扶柳道長的人很多,但知道他就是城主的卻寥寥無幾。」
王鯉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一日西城游,王鯉又灑下不少符籙。
傍晚,兩人分別,約定次日再見。
馬識離開後,想起娘親的囑咐,採買了一些雞仔,笑容燦爛且小心翼翼地提溜著嘰嘰喳喳的小傢伙們,朝家裡快步而去。
距離尚遠,他便聽到嘶啞的慟哭。
霎時,馬識臉色驟變,顧不得其他,甩開膀子奔跑起來。
籠子裡的小雞叫的更急,宛如催促的音符吵得他心焦內焚。
土屋在望,只見簡陋的籬笆圍欄內,一名道人和數位僕從站立默哀,身前橫著一口原木棺,他那老娘親正趴在棺上撕心裂肺地哭嚎不已。
馬識的臉龐唰地褪去血色,嘴唇止不住顫抖,雞籠哐地掉在地上,小雞喳喳卻叫不回他的魂。
邁步衝上前去,一邊扶住老娘,一邊不忍不敢卻又不得不朝棺內望去。
小馬面容十分平靜,冷白中帶著絲縷祥和,他常年亂糟糟的頭髮終於梳得一絲不苟,他不再穿著一身補丁的舊衣,新的錦袍將他襯得像是一位大家公子。
馬識不由怔住,如同中了定身術,渾身僵硬得難以動彈,似乎連呼吸也被抑制,煞白的面孔很快便憋得通紅鼓脹。
下一息,老娘尖利悲慟的哭聲將他喚醒。
馬識再度扶住渾身癱軟的娘親,眼淚簌簌而落。
馬識抱著母親,欲語無聲。
「我的兒啊!!」老娘哭嚎不止。
扶柳道長上前,輕輕揮手,老婦人的哭聲頓止,微微閉眸昏睡過去。
「大馬兒,久悲傷身,先扶她進去休息吧。」
馬識愣愣地將娘親送回屋內,為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擦乾眼淚,迴轉出屋。
「道長,我弟弟……」說到一半,淚水又止不住了。
扶柳道長嘆聲:「他前些日子已然有疾在身,今日本是在家休息,貧道聽聞此事,知伱家中貧寒,便想為他診治,只是一時脫不開身,便遣人來接他。不想貧道尚未見他一面,惡疾便已發作,待我得知趕至之時……已無力回天。」說著,他白眉顫動,哀情漸盛。
馬識撲通跪地,渾身無力。
他雙手捂面,懊悔不已地哭道:「他病了……我早該想到的,那天晚上……小馬,是哥的錯啊!!」
另一邊。
王鯉監察城內。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不過今夜,這條街上曾經裝修最奢華,姑娘最漂亮,生意最紅火的雲雨閣,卻是突然沉寂了下來。
門前不再有燈籠高掛,樓內一片黑洞洞。
惹得眾多尋歡作樂之客悶悶不樂,致使全街其他競爭者歡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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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悅兒也回來了,她道:「今日無事。」
「勾欄聽曲?」
「嗯?」小貓皺眉,不樂意地說:「才沒有。公子不是叫我看住他們嗎,我發現她們在和牙行的人接觸,已經對外放出消息說要儘快賣了雲雨閣,其他青樓可高興壞了,今天好多家都給客人贈禮,結帳時還打了折扣。」
王鯉點頭,揮手拂去畫面,道:「最遲後天,當見分曉。」說罷,盤坐修行。
凌悅兒吹熄燈火,化作小貓,跳進自己的人形小窩裡。
翌日。
晨曦微亮,房門敲響。
來者是酒樓小廝,言說樓下有人急求見面。
王鯉神識一掃,蹙眉下樓。
剛一見馬識,對方立刻難掩焦急與愧疚地將一隻小布包遞到王鯉面前,深深彎腰。
「公子,在下家中出了急事,接下來怕是不能繼續為公子做嚮導了,您的打賞,在下實不敢受,這些錢您先收回去,剩下的在下明日便還。」
王鯉不接,只看著他的頭頂問道:「什麼事讓你一夜之間生出恁多白髮?」
馬識苦笑,眼睛又是一紅,他吸了吸鼻子,才說:「公子見笑,在下的弟弟……昨日突發惡疾,已是去了。」
王鯉再度皺眉。
「他打小身體就不怎麼好,生來八字純陰,這些年多有坎坷。前幾日我便發覺他臉色有些微白,話也少了許多,我只當是冷的累的,卻不想……」馬識低頭抹淚,順勢躬身:「公子,家中娘親已老,身體欠佳,此時我必須在家照顧,還要為弟弟安排喪事,還請公子見諒。」
王鯉頓了頓,眸中星輝閃爍。
「你弟弟替你在城主府做事?」
「是的,公子。」
王鯉不再追問,將他遞出來的布包推回,「生老病死,不可預知,這些銀兩你且拿去為你弟弟治喪,再好好照顧家中老娘,這些日子咱們走得地方不少,我對此地也勉強算是熟悉了。」
「公子……」
「勿復多言,去吧,節哀!」
馬識感動之情溢於言表,再三致謝後,青年的身軀佝僂著離去。
王鯉靜靜注視,待其身影消失,他目光轉向遠方城主府,瞳中劍芒迸發。
很快,小貓大狗從樓上跑下來,王鯉按下心中潮湧,神怡氣靜地走向此前未曾涉足的城外碼頭區域。
安平渡口。
步履至此,望著來來往往的船隻,熙熙攘攘的商旅,王鯉又有所悟。
一言以蔽之:客死異鄉。
馬識曾言,十年前,安平府城在此開運河、修渡口,連通官道,直入城內,眾惠並舉,自此商旅無數,昔日在蜀王朝排名倒數的安平府脫離貧瘠,就此騰飛。
這是一項十分合理且後續也證實非常英明的政策。
但這件好事的出發點,是否真的是為百姓著想?
因它而生的人不少,因它而死的人又有幾何?
流波生輝,萬帆競立。
王鯉孤立岸邊,髮絲飄揚,河畔清風帶來渡口沸騰喧囂的同時,仿佛也吹起了多年沉寂於此連冤屈都喊不出來的散魂碎魄。
天色漸暗,涼風忽起,少頃,細柔的雪花飄落,不待人們回神,便又化作鵝毛大雪。
冬天的雪本來無甚出奇,可看雪的人心境不同,含義自然有別。
王鯉撣去肩上飛雪,轉身,徑直向城主府而去。
下章開打了。難道大家喜歡的是不管不顧莽起來,二話不說就是打嗎?那樣估計也不會太好看,或者容易看得審美疲勞。說我短的我不服氣啊,我個小撲街目前還沒上架,更的太多了到時候又讓我倒V,那影響更大了,而且這段故事至此也才十章,這還算水的話好多東西就寫不出來了。所以,還望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