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心漸冷

  倖存的三大派分別是白教、紅教和藍教。原來的名字並不是這樣的。在第一次滅道時，為了躲避追捕，七大派不得不選擇隱世。他們用不同的顏色作為聯絡的暗號，以聚攏各處的弟子。到了後來，這些顏色便成了他們的教派名字。除了派內的高階修士和核心弟子，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教派真正的名字。

  「我們百家屬於白派。」族長說道，「在我們這裡，白派的實力最大。有六個家族和門派，將近一萬三千人信奉的白教。我們白教也是三派之中最團結的。白教道友同氣連枝，共敵妖魔。上人，小的可否能為您引見其他五個家族和門派？」

  沐晚此行，本來就是想見見這裡的道修。是以，她點頭應允。

  族長大喜：「小的這就去通知其他五個家族和門派。」說著，抱拳行了一禮，出了房間。

  沐晚閉上眼睛，放出氣息，查看大石洞內的情形。

  大石洞的主體是天然而成的，周邊稍有拓展，占地不到十畝。數道石牆，把整個石洞分成東、南、西、北、中等五個區域。每一個區域裡，又用木板、茅草等物隔出大大小小的房子。

  每個區域大小不同。裡面的房間數和大小也相差巨大。其中，以她所在的中區條件最好。而用來安置她的這間房又是中區裡面積最大，布置得最好的：房間裡有大木床一張，上面碰著三層柔軟的獸皮；另外還有一張圓木桌、四條圓凳；桌上擺有青玉圓肚壺和四隻圓茶盅。

  再觀整個石洞，數百間房子裡，有桌凳和玉質茶具的，獨此一間。另外，還有七間有床；一間擺有一張大供桌，設有神位。這些房間都在中區。更多的房間是跟個雪洞似的，僅是在地上鋪了獸皮或茅草。最差的是西區和北區的外側。那裡緊挨著洞口，是全洞最矮、也是最危險的區域。這兩個區域之中，有一半的房間裡，成年人連腰都直不起來，只能從矮小的門口爬進去。屋頂上不停的滲水。

  同時，沐晚也注意到，住在這些房間裡的人，都是一些沒有靈根的凡人。他們要麼年老體弱，要麼肢體不全，瘦骨伶仃，身上連根皮繩之類的飾品也沒有，僅在腰間系了一條用茅草編成的破草裙以遮羞。

  但是，她又注意到，在中區也住著不少年老的凡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沐晚很是好奇，輕聲喚道：「來人。」

  「是。」侍立在門口的一名十來歲的少年立刻推門進來，恭敬的問道，「上人，有何吩咐？」

  沐晚指了指屋中的圓凳，說道：「坐吧。本座有話要問你。」

  「是。」臉漲得通紅，少年很拘謹，小心翼翼的在她指著的那條圓凳上，搭了半邊屁股坐下來。一雙手緊握成拳，按在膝蓋上。

  這副樣子，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右手在袍袖裡捏了一個法訣，沐晚輕揮袖子，打出一記迷魂術。

  立時，屋子裡散出一陣淡淡的香味兒。

  少年的神色漸緩。他慢慢的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沐晚。

  身為上人，居然要用這樣的法子向一個先天境的小傢伙問話。某人只覺得臉上無光。摸了摸鼻子，她試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我叫百大寶，十二歲了。」

  這是已經起效了。

  小傢伙才先天境，最多只能禁受一刻鐘的迷魂術。不然，法術會損傷他的心智。

  是以，沐晚抓緊時間，直接發問：「你們平時都是怎麼分配住處的呢？」

  百大寶答道：「每年冬天過後，族裡都會死一些人。所以，從地道里搬回來後，族裡都要會重新分配房子。族裡是按照能力分配房子的。誰的能力大，誰就能優先為自己和家人選持房間。先是築基期的老祖們，然後是鍊氣期的強者們，再是先天境的武者們、後天境的勇士們。等他們為自己和家人都選好了房間後，剩下的房間就由族裡按照家庭人口的多少分下去。」

  「所以，住在最差的房間裡的，都是年老、體弱，無依無靠之人，對嗎？」沐晚皺眉問道。

  百大寶點頭：「是的。他們什麼也做不了，既不能生育後代，又不能外出覓食，就是一群廢物。族裡每年都要花費大量的食物供養著他們。這樣的話，碰到妖魔們，好歹也能擋擋災。」

  聽著少年吐出這麼冷血、殘忍的話，沐晚不禁冷笑，心中暗道：很好。到了這一步，西炎道修還沒有真正的反省呢。

  本來，沐晚是想把「獵場」里的人們召集起來，都帶到大雪山去安置的。不過，現在她決定暫且緩一緩，多做一些了解再說。如果這裡的道修依然和他們的先祖一樣，抱著凌駕於凡人之上的理念，那麼，她真的要好好考慮了。

  沒錯，他們的命是人命，但是，外面，萬佛國芸芸眾生的命，也是人命。她絕對不能做那種換湯不換藥，解救一批人，同時又害苦另一批人的蠢事。

  打定主意，她鬆開了法訣。

  屋子裡的香味很快消失。

  只是幾句話的時間，不會對百大寶造成任何損傷。

  不等他完全恢復清明，沐晚揮袖說道：「好了，你出去罷。有事，我再喚你。」

  「是。」吳大寶惶恐的從圓凳上起身，抱拳行禮，告退。

  沐晚在房門上布設了一道禁制，阻止旁人進入房間。然後，她身形一晃，回到空間裡修行。

  而吳大寶一頭霧水的走出房間，心道：上人特意喚我進去，就是為了問我的名字和年齡嗎？好奇怪哦。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飛快的回頭瞥了一眼。

  啊？門呢？

  他驚呆了。房間的門不見了！

  明明我剛剛才從門裡出來！

  使勁的揉了揉眼睛，他再睜開眼睛去看。

  沒錯，這間房子的門確實不見了！

  他完全找不到門的痕跡。

  少年嚇得拔腿往神壇那邊跑去。

  族長剛剛從安設神壇的「神殿」里出來，見他慌裡慌張的跑過來，一把將人拉住，壓低聲音，吹鬍子瞪眼睛：「做什麼？不是叫你守在外面，隨時聽候上人的吩咐嗎？」

  大寶是他最喜愛的曾孫。資質好，腦瓜子靈泛，又有上進心，在族裡同輩的子弟里是個拔尖的人物兒。所以，他宣布把這份差事交給大寶，其他的長老們也挑不出錯來——吳長壽他們五個才追隨了上人幾天？得了一身的好裝備不說，一個個的都得了上人的親自提點。族人們羨慕嫉妒恨的同時，都將近身侍奉上人的差事當成了大機緣。最後，差事落到了大寶身上，他們無話可說，卻是一個個都盯著呢。

  是以，看到曾孫沒有好好的當差，族長氣不打一處來，在心裡直罵：小畜牲，你也太不爭氣了！

  百大寶指著身後的房子：「門，門不見了！」

  「什麼？」族長嚇了一大跳。不過，到底是築基修士，見多識廣些。很快，他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沒好氣的賞下一記「毛栗子」，訓斥道，「你吵到上人了？」

  「沒有啊。」百大寶好不冤枉。

  到底是自己最看重的曾孫，族長見狀，耐心的指點道：「門肯定不會憑空消失的。那是上人用了障眼法，或者禁制。目的是不想被擾了清靜。大寶，我離後，都發生了什麼，你要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不得有半個不實之字。」

  百大寶遂道出上人喚他進去問話的事，末了，說道：「我出來後，回頭一看，門就不見了。」

  「只問了你姓名和年歲？」族長擰著眉毛，盯著他問道。

  「嗯。」百大寶很肯定的點頭。

  族長上下打量著他。

  百大寶被看得毛骨悚然。

  還好，過了一會兒，族長揮手：「你繼續去門口候著。記住，老老實實的給我守在那兒，不要擾了上人的清靜。」

  「是。」百大寶領命，轉身離去。

  族長看著少年青蔥般的背影，若有所思。

  沐晚進入元嬰境後，神識和靈力都發生了質的飛躍，新增了許多神通。比如說，以前，她若是在空間裡，只能通過空間查看外面，視野大打折扣。而現在，她人在空間裡，卻能留一道神識在外頭。是以，整個大石洞裡就象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樣。

  族長那充滿算計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好比是吞了一隻蒼蠅，甭提有多噁心了。一時間，心裡蒙生去意。

  然而，看到大石洞裡的象工蟻一樣忙碌的凡人們，她嘆了一口氣，斂神運氣，繼續練功。

  族長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見元嬰大能擺明了態度，不喜任何人打擾，是以，他立刻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上人歇息的那間房子。

  沐晚如願以償的落了個清靜。

  兩天後，其餘五個家族和門派的族長、掌門陸續趕到。其中，玉虛派的掌門是最後到的。

  他們一行人渾身是血，被一隊負責迎賓的百家子弟架進了大石洞，狼狽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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