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各取所需

  常龍單手提著龍膽亮銀槍，站在這堆狼狽不堪的小鬼面前，嘆了一口氣，答道：「天可憐見的，他們生前也是被惡鬼生生的從肉身里剝離出三魂七魄，當成小鬼豢養。」

  沐晚聞言，兩邊太陽穴「突突」猛跳，怒道：「令人髮指！」

  黑夜皺了皺眉頭：「我們要送他們回冥界？」

  不料，常龍又是悵然長嘆：「他們生前都是已經跳出輪迴的金丹真人，在生死薄上銷了號的，冥界也管不了他們啊。」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蛇。沐晚曾險些被魔修宋牛奪舍。元神被噬咬的那種滋味，簡直是刻骨銘心，她永遠也忘不了。是以，一聽地上的這些都是金丹道修，警覺的連退三步，站遠一些，同時出聲提醒：「你們也站遠些，莫讓他們奪舍。」

  「哦，他們魂魄不全，沒法奪舍。」常龍連忙解釋道。

  沐晚定睛細看。這才發現，地上的小鬼們都是沒有主魄的。人有三魂七魄，而他們只有三魂六魄。

  也就是說，這一堆只是些殘魂。魂力微弱，他們自然沒法奪舍。

  黑夜不解的問道：「他們的主魄呢？」

  「被煉化了，與那廝的六尾血魂幡融為了一體。」常龍如是答道。見兩人皆仍然面現不解之色，他索性詳盡的道出煉小鬼的法門。

  首先，不是所有的魂魄都能拿來煉小鬼的。以厲鬼為最佳選擇。怨鬼也可以湊合著用。這也是為什麼惡鬼要活生生的剝掉這些金丹道人的魂魄的緣故。任誰被活生生的剝出魂魄，也肯定是怨氣衝天的。

  其次，厲鬼和怨鬼要經煉化之後，才能轉化為小鬼。而所謂的煉化，就是將它們收進魂幡里，分魂，抽取魂力，最後，煉化其主魄，並在每一道魂魄上面打上魂印。

  所以，小鬼是沒有魂力的。他們只能依附在魂幡里過活，通過魂幡吸收陰煞之氣。當進階到紅袍小鬼時，陰煞之氣已經維持不了他們強大的殘魂。他們必須定期吸收戾氣，以暴制暴，壓制魂魄間的激盪之力。

  黑夜恍然大悟：「我先前把他們身上的戾氣都吸得乾乾淨淨。所以，他們現在完全壓制不住魂魄間的激盪之力，就變成這副樣子，跟一團爛泥無二。」

  沐晚聽完，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用指腹輕揉一邊的太陽穴，她嗡聲問道：「老常，現在惡鬼已除。他們會怎麼樣？」

  常龍答道：「如果天明之前不能回到六尾血魂幡里去，他們肯定受不住天明時的陽煞之氣，會魂飛魄散，永遠消失。」

  總算聽到了一點好消息。沐晚長吁一口氣：「哦，沒事，六尾血魂幡還在，被香香收走了。」當時，她看得很真切。香香將那面血幡捲起來，收進了懷裡。所以，她才如此肯定，那面魂幡還在。

  黑夜目光閃呀閃，張張嘴，沒有吭聲。

  結果，常龍卻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原來，惡鬼被除，他的魂幡肯定也會因殘留在裡面的神識烙印反噬而被重創。所以，六尾血魂幡不但成為了無主之野魂幡，而且還會品階狂掉。而野魂幡根本就是無用之物，派不上任何用場。

  「如果我能在天明之前，重新煉化那面六尾魂幡。他們才能逃過此劫。」他如是說道。

  沐晚聽明白了，直言道：「老常，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了這面六尾魂幡？」

  常龍笑道：「通常的魂幡，只有兩尾。三尾魂幡已經很難得。六尾的，我在冥界呆了一千多年，見過實物的，兩個巴掌數得過來。」最主要的是，他自己試了很多次，都失敗了。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總之，他怎麼也祭煉不出魂幡。而如果一直祭煉不出魂幡，他的修行將止步於鬼將境。

  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是以，黑夜伸手輕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常，這是你的大機緣呢！」

  沐晚也是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行，這裡有我和黑夜看著呢。你只管安心煉化那面魂幡就是。」空間裡只有濃郁的五行靈氣。而小鬼需要的是陰氣，所以，他們還是暫且呆在島上的好。

  常龍也不客氣，把小鬼們託付給他們倆，閃身進入空間。

  黑夜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指著仍然被層層包裹的小島，「啊呀」輕呼：「那裡面還有一千二百多隻呢。」

  沐晚轉過身，看著巨大的海藻團，撓頭訕笑：「是呢，差點忘了！」心念一動，用神識聯繫到香香：快出來，把草木妖們撤回去。「

  綠光一閃，香香現身。她容光煥發，神采奕奕，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也是，空間裡有三十倍時間流。他們在外面說了這麼久，空間裡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取出兩把熱氣騰騰的烤肉串，她親熱的遞到沐晚面前：「姐姐，吃不？香香剛烤出來的。」

  沐晚其實一點兒也不餓。盛情難卻，她從只取了兩串，說道：「香香，讓他們都撤回去吧。」

  香香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眉眼彎彎的應道：「好的呀。」隨手把兩把烤肉串一古腦兒全塞給黑夜，她指著眼前的巨大海藻包，打出一道法訣，「萬木令，撤！」

  一片細索之中，海帶們、馬尾藻們、裙帶葉們……迅速回撤。

  「嗝！」

  「嗝！」

  ……

  沐晚以為自己幻聽了。這些草木妖居然在接連不斷的打飽嗝！心裡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她瞪大眼睛望著島上。

  草木妖們手腳很快。才十幾息的時間，巨大的海藻包消失了。寧島終於重見天日。

  樹木都在。巨礁也在……半空中的小鬼們呢！

  一千二百多隻小鬼不翼而飛了！

  黑夜垂眸，強忍住笑意，很認真的吃他的烤肉串。

  沐晚難以置信的側過頭：「香香，都是被吃掉了，對吧？」

  香香挽住她的一條胳膊，呵呵笑道：「姐姐，魂魄是最滋補的美味。把美味放在嘴邊，又不讓吃，是世間最最殘忍的事情。」

  所以，死妖精才第一時間躲進空間裡，又貓在裡面，久久不肯出來。她是儘量在為這些草木妖拖延時間哈！

  沐晚恍然大悟，伸手輕點她的額頭，啐道：「你呀！」

  事到如今，吃都吃了，還能說什麼！

  見過黑夜吸食惡鬼，沐晚猜測，草木妖們吃小鬼的法門應該也是相差無幾。也就是說，小鬼們被吃掉之後，是沒法再吐出來的。

  香香嘻笑道：「姐姐放心，香香與姐姐是約法三章了的。所以，哪怕魂魄再美味，再滋補，香香也是不會吸食的。但是，他們不同。香香召集了他們來，也不能叫他們白辛苦一場。」

  沐晚聽明白了：一千二百多隻小鬼，是香香事先就許給了這些草木妖的車馬費。

  小妖精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也罷。水至清則無魚。沐晚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這時，自海底浮出一道人影。

  一位裙擺重重迭迭的宮裝麗人浮在海面上，盈盈拜倒：「小女子藍兒，見過三位大人。」

  這一位是只元嬰初期的海帶老妖。香香總共召來了四隻元嬰級別的草木妖。她是其中之一。

  沐晚看了香香一眼，沒有做聲。

  黑夜抬眸，冷冷的瞥了瞥海帶老妖，繼續吃烤肉串。

  「你還有什麼事？」眉尖輕蹙，香香有些不悅——事先說得好好的。一千二百多隻小鬼就是他們的酬勞。完事後，就走人。老妖是想變卦呢，還是想變卦！

  妖族的感知都是很敏銳的。剛剛才見識過他們的手段，藍兒見狀，嚇得後背上冷汗狂流。她飛快的擺著雙手：「大，大人，不要誤會。藍兒並、並沒有別的意思。藍兒非常非常的仰慕大人。見大人身邊連個端茶送水的小輩都沒有，藍兒心裡很難過。藍兒想……」

  香香聽明白了，握拳清咳一聲，打斷道：「你想向本座推薦後輩子侄？」

  「是的。大人英明。」藍兒見她沒有動怒的跡象，麻著膽兒繼續，「藍兒族中有……」

  香香笑了，傲然的抬起下巴，截住她的話：「本座可以接受你的一粒靈種。」

  藍兒愣住。轉眼，她回過神來，壓制住心中的狂喜，顫聲稱是，躬著身子，雙手奉上一粒靈種，高舉過頭：「多謝大人。大人之恩德，藍兒沒齒難忘。」

  香香隔空抓過那粒靈種：「你可以走了。記住，今日之事，若是有一絲半點泄露出去，本座必將爾等族滅！」

  「是。藍兒告退。」海帶老妖又拜倒，行了一個大禮，這才沒入海里。

  「大人……」另外三隻老妖也齊齊從海里鑽出來。他們都幻化成人形，跪地行禮。

  香香也道：「成，你們也一人留下一粒靈種吧。」

  「多謝大人成全。」三隻老妖感激涕零，各自奉上一粒靈種，歡歡喜喜的沉入海里。

  待四隻老妖都離開了，沐晚問道：「你只是收了他們的一粒靈種而已，他們為什麼高興成這樣？」

  香香撇撇嘴，低頭用一根手指頭輕輕扒拉著掌心的四粒靈種：「就他們這樣的血脈，窮其一生，也不可能得道飛升。香香能收下他們的靈種，將來他們的族群也能去上界發展壯大，夠抬舉他們的了。」

  沐晚大汗：死妖精，世事無常，你就這麼自信，將來一定能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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