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李代桃僵

  小懶驚得一顆心差點沒從喉嚨里跳出來，連忙抬起頭來看著笑眯眯看向自己的趙義鋮，方臉細眼厚嘴唇，分明還是趙義鋮本來的容貌，可那流著壞水兒的笑和標誌性的問話和聲音，除了楚白還能有誰？

  「你……你上了趙義鋮的身？」

  「果然是個憨子，」楚白笑得更加開懷，「我又不是鬼魂，怎麼叫『上了趙義鋮的身』？確切的說這是一種法術，正兒八經的仙法……你眼睛裡為什麼冒著羨慕的小火苗？你是不是想學？」

  小懶連忙昧著良心垂下眼瞼：「不想。」

  「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嘛！我們活著就要開心，想要什麼便要什麼，不要什麼便讓它滾蛋，明明很想要卻說不要，日子過得委屈憋悶，又何必修仙求長生？求長生難道不是為了把開心快樂的日子一直一直過下去？不開心倒不如早早死了算了。」楚白的語調怎麼聽怎麼都像用糖果哄騙蘿莉上當的怪蜀黍。

  這下子小懶連話都不敢再搭，低頭繞過楚白便自個兒朝著清修殿那邊走，心想明明是兄弟，楚白和蘇笠青怎麼會有這樣打的差別？蘇笠青認真得像個老學究，楚白像是真正的蛇妖！難怪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兩條便有這般大的差別！

  楚白則無賴一般不依不饒的追上來：「你到底要不要學？要學便求我嘛，我這人很好求的，只需你說一句軟話我便教你。」

  「不學。」小懶仍舊還是那一句，足下也走得更快，卻怎麼都甩不掉楚白，仍舊聽他不高不低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在耳邊聒噪：

  「說你憨你還真憨，要是學會了這個本事，你的心上人喜歡誰你就能鑽進誰的身子裡代替她，日日享受他對你的偏疼寵愛；你還能瞧著誰漂亮就李代桃僵，享受她才能享受的待遇——聽說你們遮雲山有位小美人，名叫阮紫文的？那就變成她！搞定你們大師兄蘇笠青都是分分鐘的事兒！」

  「我不想搞定他。」

  楚白臉上明顯露出幾分不喜：「你不喜歡他？」

  「不喜歡。」

  「那你喜歡誰？」喜歡誰我就殺了誰，楚白心道。

  小懶卻只是搖頭：「我誰都不喜歡，我就想好好修煉，得道升仙。」

  「真是個傻子，」楚白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凡事都有捷徑，修仙也是。你若搞定了蘇笠青，還怕他不給你開小灶，幫著你進益？你瞧瞧他，要本事有本事，要樣貌有樣貌，說不定將來還能接任玄門掌門，真是里子面子都有了——這麼好的男人你不想法子抓牢，難道真的以為哪個玄門弟子只要肯悶著頭苦苦修煉便能得道升仙？告訴你，天底下修煉者千千萬萬，真正……」

  他正說得熱鬧，卻見本來還想迅速逃跑的小懶忽然停步轉過身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厭煩。他本能想收勢免得撞上去，但另一個本能又讓他由著自己撞上去，看看這小憨子到底會不會躲開，還是由著自己撞他個香玉滿懷。

  小懶自然輕輕閃開：「我今天剛知道原來你是個媒婆，那我就明白告訴你，大師兄再好，也不是我喜歡的人。我想學什麼本事總歸都能學到，不想煩勞你。你是蛇妖也好，二師兄也罷，都與我無關，只要你治好蔡金桐的蛇毒，我就不給你說出去。只請你以後都離我遠些。」說完立刻轉頭又走。

  楚白被她的憨樣子笑得要死，連忙仍舊追上去：「凡人這個年紀不是該少女懷春的嗎？你難道竟沒有一個喜歡的人？」

  「有過，死了。」

  楚白微微一愣，小懶已經獨自一人走得遠遠的，轉眼便沒入了拐角人影不見。

  有過，死了。

  楚白所有的心情都被這四個字打擊得七零八落，一顆心疼得像是被無數鈍刀子插進來亂七八糟的捥，只怕再疼一疼就要疼得死掉了，眼睛裡也瞬間被酸酸澀澀的東西填滿。他連忙像是被風沙迷了眼睛一樣胡亂抹了一把，同時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仿若那樣能讓那顆心好受些。他似乎也真的好受了，心裡少了疼，多了恨：「霜華，你個王八蛋！看我找著你不把你碎屍萬段！！！！」

  小懶那邊也不好受，逃也似的跑回住處生怕別人瞧見她的臉色，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兒干還找到紙筆想給玄冥寫他想要的東西，卻根本寫不下去，腦子裡總有一對現代裝扮的男女在那裡晃啊晃。

  這讓小懶有些憤恨，埋怨楚白讓她想起那個似乎早就忘記的人。後來她索性也不寫了，只把筆丟了上床盤膝修煉。修煉是件極好的事兒，不但可以有助進益，還能讓人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靈氣洗滌之處也因此漸漸舒暢，惹她煩躁的所有事兒都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愛情於人有什麼好處？有限溫存，無限心酸。倒不如修煉來得實際，既能讓人長本事，呼風喚雨點石成金長生不老青春永駐。

  「你待我不好！」

  小懶正滿足於修煉所帶來的舒暢，就聽門外傳來鄧鵑輕輕的嗔怪聲，話音剛落便有稍稍熟悉又想不起來是誰的男聲回應：「我哪裡待你不好了？」

  哎呦，難怪楚白說什麼懷春年紀，這個年齡進玄門修仙的，連阮紫文的目的都是為了尋個如意郎君，這於女修來說，也確實似乎比修仙更實際靠譜些。

  門外鄧鵑的語氣里立刻多了些撒嬌似的抱怨：「上回我跟你借了幾塊靈石買辟穀丹，沒幾日你就找我來要——你這是什麼意思？不知道我日子過得艱難？」說到最後，竟有了些抽噎之聲。

  她好像確實過得艱難，家人鮮來探望，只能憑著每月玄門的月例過日子。渣書里也說過，她家裡子女眾多，繼母不想管她了才送她來遮雲山碰運氣，誰知真的有些靈根才被收了，否則不知已經流落到什麼樣的地界去了。

  那男聲似乎有些尷尬：「我的靈石也不多——每月就發那麼兩塊，還想存起來買法器、買丹藥——你何必買辟穀丹呢？咱玄門弟子吃飯又不花錢。」

  「我當然是想變瘦一點，好看一點，讓你……左右是你對我不好！那日我還看見你給蔡金桐買了丹藥送過來，都沒要她的靈石！那筆帳我還沒跟你算！」

  「呃……」

  「要想讓我原諒你也不難，現在去給我也買兩粒，我就對你既往不咎，以後還跟以前一樣！」鄧鵑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她真的是那男修什麼人一樣。

  那男聲卻並沒買帳：「……蔡金桐……我們入門時便認識了……」

  「怎麼，誰認識你早你就肯為誰多花錢？」鄧鵑的語氣里一副被人欺負之後才有的委屈腔調。

  小懶聽他們的對話聽得頭疼，又怕現在出門撞破讓鄧鵑下不來台以後不好相處，索性仍舊趴在桌上寫給玄冥的功法。她現在頭腦清明，想好了就寫蘇笠青以墨衣老大的身份教給自己的那套吸收外來靈氣的法子，前頭都照實寫，後面關鍵的穴位什麼的偏著寫或者反著寫，沒發現也就罷了，發現了就說自己還沒練到那一步。

  她拿定了主意下筆就快了，不多時便寫了一大半。正寫得興起，窗前忽然飛過來一隻火紅的小雲雀，正是給蘇笠青報信又被阮紫文救活的那一隻。

  「小懶，謝謝你救我。」小雲雀的聲音十分好聽，也中氣十足，顯然真的已經好了。

  小懶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擺手道：「不，是阮師姐救你的。」

  小雲雀立刻回道：「紫文姐姐說了，是你幫著她救我的。她還說她從小跟你一處長大，像親姐妹一樣不分彼此，這回也是一樣，救我也是你們倆個一起。所以我趕緊趕過來謝你。」

  小懶聽著阮紫文的「仁愛寬厚」，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但她又不好反駁，只能淺淺笑笑，然後問小雲雀迷霧峰的麻煩解決掉了沒有。

  「老大出馬，自然很快就解決了，只是普通的妖精內訌而已，罪魁禍首已經被老大解決掉了。」

  小懶嘴上說著「那就好」，耳邊卻忽然響起霜華的聲音：「憨子，你瞧它還是之前給你報信的那隻雲雀嗎？」

  還是那隻嗎……

  小懶仔細看了一下，並沒發覺有什麼不同，當然對她來說所有大小顏色相同的雲雀都沒什麼不同。難道不是？那它為什麼要說阮紫文救了她？還說了一番阮紫文同她示好的、確實符合阮紫文風格的話。

  難道也同自己，或者是楚白一樣，李代桃僵了？

  取代那隻小雲雀的又是誰？

  她心裡這麼想著，就聽小雲雀繼續道：「遮雲山的規矩，小妖不能隨意呆在玄門正殿。我現在已經好了，要回迷霧峰了。什麼時候你跟著老大來迷霧峰，我知道了必定會來看你。若是你不嫌棄我沒本事，以後有什麼事兒也可以去那邊找我，我能幫上忙的必定幫忙。」

  小懶也不戳破，只是喏喏點頭，小雲雀跟她寒暄了幾句，竟沒找任何麻煩飛走了。

  小懶連忙讓霜華隱著蹤跡去追。霜華罵了小懶兩句，也只能化作一道白光去了——他其實心裡也好奇著呢，只是習慣性的故意反駁兩句罷了。

  這時候鄧鵑也推門進來了，見小懶坐在窗邊發呆立刻過來說話：「你醒啦？方才見你修煉，沒打擾你。」小懶剛「嗯」了一聲她立刻又道，「小懶，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兒，這件事兒對我可重要了，你一定要答應我。」

  「我們住在一起，能幫你的自然都會幫，不能你也別怪我沒本事——你儘管說吧。」小懶想起鄧鵑方才跟那位男弟子的對話，心想難道是惦記上了女霸王賠給自己的一百個靈石？

  「你自然有這個本事的，」鄧鵑忙道，「我眼瞅著就要突破八階，可總是差一點突破不了，很是煩惱。聽其他人說躍望丹可幫助突破瓶頸，只是需要一天一枚，連服十天才能有效……躍望丹一枚需要五顆靈石，十枚便是五十顆，我現在自己存了十顆……你能不能借給我四十顆？我每月月例發下來的靈石都拿來還你！」

  四十顆？

  練氣之下的玄門弟子一個月可以發到兩顆靈石，就算每年一次的比賽表現出色獲得獎勵……也別獲得獎勵了，哪怕想阮紫文那樣拔得頭籌，也得一年才能還清。自己跟鄧鵑的交情，真的能借給她一兩年的收入？

  且聽剛才鄧鵑對那個男修的態度，借了靈石買辟穀丹，人家要她還她都不高興了，這個那個的說許多，自己借給她那些靈石，她真的肯老老實實的還清？

  小懶不想借，但又不得不顧忌一個屋檐下室友的面子，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借你十顆吧，只能借這麼多了。」

  「你複賽中得了十顆的獎勵，這幾天又得了女霸王的賠償，至少該有一百一十顆啊？怎麼才肯借我十顆？要不要這么小氣啊？」鄧鵑的語氣不但失望，還非常鄙視，像是小懶明明有卻不肯借給她又多不是東西似的。

  沒法子，小懶只得想法子哭窮：「前幾天不是有阮府的人給阮師姐捎東西嗎？我爹娘還給我捎來一封信，說二叔家的堂哥下個月要娶媳婦，沒銀子辦事兒，問我有沒有靈石給他們換了銀子幫襯。我昨兒剛把那一百顆靈石托人幫忙帶下山去了，我這裡只剩十二顆，就是獎勵的十顆和新發的兩顆月例。」

  鄧鵑的臉聽得紅一陣兒白一陣兒，好半天才咬著牙恨恨道：「你這個憨子！楊穎明明要賠給你三百顆，你不要，只要一百顆！說打還回去，也沒見你打！真是九州三界都看不到你這樣傻的人了！被人算計了還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小懶點頭道：「以後有你幫襯著我，就不會再被人算計了——這是十顆靈石，你先寫個借據給我，我把靈石給你。」

  「借據？！」鄧鵑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睛裡掉出來了，「咱倆住在同一間屋子裡，情同姐妹，你的桃花醉忘了請大師兄和閻師兄過來喝還是我幫你想起來的，只是跟你借區區十顆靈石，你居然要我給你寫借據？」

  遲了一個小時，但保證不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