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戰成名（二）

  擂台下的各部弟子明明看著薛美妍氣勢洶洶，正擔心此番小懶性命不保，卻見薛美妍的氣旋「砰」的一聲撞在小懶額頭一尺之外的地界，隨後像球一樣被彈了回去，並重重的摔倒在地，氣旋消散砂石落地，全場立刻死一般的沉靜。

  這話說起來囉嗦，其實只發生在轉瞬之間，很多新入門的弟子甚至沒鬧清怎麼回事兒，就已經看見臉色蒼白的薛美妍摔在擂台一角，嘴角還滲著一絲鮮血。

  只有那些修為高的玄門弟子才清楚看到，在薛美妍靠近小懶的瞬間，看上去手指都不曾抬一下的小懶身體周圍忽然多出一層薄薄的真氣屏障，那屏障薄得如同皂角水吹出的氣泡，看起來只需用手指輕輕一碰便會破裂，遠沒薛美妍的氣旋那樣氣勢驚人。

  奇怪的是，那薄如氣泡的真氣屏障竟堅韌無比，不但將薛美妍彈了出去，小懶自己卻仍舊面不改色、氣息均勻，整個人也沒有一絲震動，好像薛美妍的氣旋才是一個隨風飛揚的皂角泡，即便碰到她的屏障上破了，也毫無知覺。

  這轉瞬之間的變化讓一直只是看戲的幾位師叔都站起了身子，相互打聽台上那個柔柔弱弱憨憨呆呆的末階弟子是誰——對啊，明明看起來尚未入階，怎麼會有這樣的能量？她的力量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蘇笠青和趙義鋮給三位師叔簡單介紹小懶的身份，三師叔玄昊忍不住嘖嘖讚嘆：「瞧她的樣子倒似真的懵懂，難道真的只是天資？或是在思過崖是有高人暗中指點？這事兒必須像掌門師兄和二師兄稟報，這絕對是玄門的奇才！」邊說邊轉頭問兩邊不停點頭的玄穹和玄蒼，「你們說呢？我一人不能做主。」

  「天降奇才，必須匯報！」六師叔玄蒼興奮得雙眼發亮，立刻叫來隨侍弟子命他速速去跟二師兄玄冥稟報，還說若二師兄抽得開身，請他現在就來瞧瞧。

  且不說他們如何興奮、驚奇，只說擂台之上的小懶和薛美妍。

  薛美妍以師姐的身份主動進攻小懶，卻落得個鎩羽而歸，頓覺整個遮雲山上下——別說擂台下觀擂的同門，就連蟲兒鳥兒都在大聲嘲笑她，這遠遠比失敗本身更令她痛苦難過。

  她眼裡早就蒙上了一層水霧，卻裝出一副倔強驕傲的樣子硬撐著站起來：「你從何處學的這妖法？」說到這兒眼睛忽然瞪大，恍然大悟般對裁判師兄大喊，「我知道了！她定然不是那憨子王小懶！她是妖人變幻的！入門不到一年便上了思過崖，剛下崖便成了這副模樣，定然是妖人……甚至是魔族中人變幻的！」

  阮紫文顫抖著嗓子在擂台下輕笑：「你這是嘲笑咱玄門無人嗎？且不說今日三位師叔在看台上坐著，就說昨日小懶下崖時先去拜見了師父，便知她定然只是從前的小懶。你不服輸沒關係，不要欺負小懶老實！」

  周遭立刻有跟她要好的女弟子連聲附和。

  「我欺負她？」薛美妍仰天大笑，只是笑得比哭更加難聽，「你們家小丫鬟如今這本事不欺負旁人已經不錯了，旁人又誰能欺負她？」

  「好了，下一個是誰？」裁判師兄看她們越吵越厲害，又不好出言呵斥，只能大聲叫花名冊上下一個人上台，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快上台繼續比試！」

  台下立刻鴉雀無聲，該上台的也縮著腦袋不敢冒頭了，薛美妍的幾個同部師兄弟也連忙趁機將薛美妍攙扶下台。薛美妍原本不打算用，但用力甩一下手便又是一口血氣上涌，強咽了才沒再吐出來丟臉，只得任由他們扶著下了。

  裁判師兄不耐煩，立刻叫人拿來花名冊，將後面本該上台的人名一個一個的念出來，邊念邊冷臉怒道：「還沒打，便認輸了？？」

  下面的人仍不說話，空氣也更加壓抑。

  倒是蘇笠青飛身躍上擂台，輕輕將裁判師兄舉著花名冊的手掌按了下去，轉頭對台下眾人說道：「識人識己，不以卵擊石，也是聰明之舉。我想大家瞧見了這差距，定會越發勤加修煉，待明年鬥法大賽上再爭高低！只是今日只是初賽，小懶大獲全勝，自然有了參加複賽的資格，可下去休息；未上台的其他門眾可繼續比試，爭奪複賽資格。」

  「是！是！」沒有參加過比試的弟子得了這個台階，那頭立刻都抬起來了，齊聲應和蘇笠青的號召。

  蘇笠青點頭以示滿意，裁判師兄的臉色也比方才緩和了些，便宣布小懶勝出，請小懶下台。

  半晌沒動靜的小懶憨憨呆呆的站在那兒看著這一切，瞧裁判師兄請她下台，那嘴微微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時鐘倒退，回到她與薛美妍比試的時候。薛美妍一上場便給了她玄門三階弟子的威壓，激得她血氣逆流，幾乎去了半條命，多虧霜華及時進入她的血脈經絡，幫她撐住。

  隨後，薛美妍沒有給她喘息的時間，發全力鼓動氣旋朝她飛衝過來，在將要靠近她的那一霎那被真氣屏障彈了回去——那屏障自然不是小懶設的，她猜著定是墨衣老大在暗中幫她，但薛美妍的氣旋撞擊真氣屏障的時候，毫無修為的小懶還是受到了震動，若不是似乎有人在後面推著她，她至少也要摔上一跤了。

  但有時候摔跤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因摔跤時會自動後退，躲開衝擊，被人推著硬生生扛住則是另一回事兒了。

  小懶被那力量推著貌似毫無感覺的硬生生扛住兩球相撞所帶來的衝擊力，其實五臟六腑已經被撞了個七葷八素，若不是霜華在裡面撐著，只怕沒後退摔跤也得像薛美妍一樣吐血。但薛美妍被摔出去之後，小懶的真氣屏障自動消退，小懶也沒用受到損傷，但經絡血脈里的那一絲涼意，沒了。

  手指上，也沒有。

  也就是說，鑽進小懶身體裡的霜華，在幫著小懶撐住薛美妍的撞擊之後，忽然了無聲息，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