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赴會】

  大劫無愧於這個「大」字，其席捲人間各處，而奮起抗爭的人類，也譜寫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這些連綿的故事，有的平凡，有的光輝，有的被人記下，也有的被遺忘在時間裡，但它們加在一起，便匯集成了歷史。

  「我們這派劍修，本就多修性少修命，壽元往往只有二三百年光景。師父他在世時候，就時常教導我們，我們劍修，行事也要像劍一樣。該做的就要去做，不必瞻前顧後，也不要太過在意結果，重要的是去做。」

  「師父他按照這個信念去行事，也保護住了那些人，得到了好的結果，想來也是無憾與欣慰的。」

  方長的安慰，讓卓天星和翟天月從對過去的緬懷中解脫出來。不過，方長卻被引起了更多思緒，他邊和兩人聊天，邊思索起了更多事情。

  最近這些年裡，方長雖說在仙棲崖上沒有下山，但除了章山神之外，也偶爾會有相熟的人上來拜訪，還與當年結識的不少人有書信往來，可這些交流對他的觸動，竟然都沒有此次卓天星和翟天月二人帶來的消息大。

  修行之人待修為高深之後，長生是自然而然之事。雖然因為有熵增，永生並不存在，但這相對於普通人來說綿長的壽命，是一種極大的優勢，凡人只能艷羨而不可得。或者說，不入修行之門，無法長生。

  而修行人也會死，其實是一種公平，修行人去世後也要回歸天地，才顯天地自然循環完美無缺。雖然早已經堪破生死之門，但如今在這方面有了新體悟，還是讓方長的修為更進了一小步。

  不過，由於他的修為足夠高，這次修為進益，沒有在周圍引起任何異象，連對面正在聊天的卓天星翟天月也沒有發覺到任何跡象。

  ………………

  天氣愈發寒冷。

  方長簡單收拾好行李，鎖上門，便朝山下去。日子已經臨近歲末，距離約好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他準備去赴會。

  這等盛事，還是親身參與下更有趣。

  冬天是山下凡間的農閒時候，仙棲崖上也不例外，畢竟各種作物依然要遵循氣候規律。倒是藥田裡有幾種靈草，屬於從溫暖地方移栽過來的，方長才對它們做了些保溫措施。

  盛會的舉辦地點，最後定在羅州，位於天下西南某處。據章山神所說，開會的地方，其實也隨著參與人數的波動，更換了好幾次，才最終敲定，不過這個的條件比較明晰，倒不像召開時間那麼難確認。

  下山時候，他還碰到了竹精。

  已經化形的竹精，目前是個半大少年的形象，上了這年許的學，竹精看起來沉穩了許多。

  見到方長後，背著個粗布書包正往山里走的竹精，肉眼可見地哆嗦了下，下意識便要扭轉腳步，不過馬上他便生生剎停腳步，朝著方長躬身行禮道：「小妖見過上仙，向上仙問好。」

  看來，這學不白上，妖怪也能學到許多東西。

  方長笑了笑，詢問了下學業，這時候竹精才放下潛意識中的懼怕，老實地回答。原來這竹精在林溪村的學堂里，隨著老師胡云學習，平常考試總是名列前茅。或許是雲中山里靈機濃郁，竹精收到了浸染罷。

  「好好上學，日後自然有一番造化。」方長笑道：「說不定還能參加科舉，考個官身出來，那可是一般妖得不到的新奇體驗。」

  「不敢不敢，不敢奢望此事。」竹精有些羞赧地說道，「只盼望多學些道理，不辜負胡先生的教導便好。」

  「有此心，你已經強於普通書生許多了，哈哈。」方長開懷一笑，剛剛他靈覺中，隱約看到了絲未來，這竹精以後真的可能會在仕途上有些造化。「回去罷，我正要下山，就不耽擱你放學回家了，記得回去多溫習功課。」

  「是，上仙再見。」竹精又行了一禮，而後蹦跳著跑開。

  這時候他的畏懼已經全無，反而成功和這位強大的上仙搭上話，讓他感覺十分良好，情緒高漲，臉上也不自覺地鋪滿了笑容。

  穿過林溪村，便是官道。

  從林溪村這裡去羅州，要向西偏南的方向前行。方長想了想，準備從虎橋鎮出發，沿著官道往西，穿過懷鳳府、興慶府，再從興慶府西面的官道分叉轉向西南，行幾百里後渡江西行，再順著官道微微向西北走，再次過江即可。

  當初他在皇都時候，瞥了眼天下間道路的分布圖，又遊覽過天下走過許多路，所以對各處地理頗有了解。只微微思考，便已經想明白了到羅州應該怎麼走，雖然他完全沒有去過羅州。

  方長算了下路程，現在出發的話，需要走快一些才能趕到。

  畢竟凡間已經進了臘月，百姓們也紛紛開始囤積年貨，準備過年物什，並按照慣往的生活智慧，考慮如何將食物儲存到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

  許多集市都熱鬧起來，走親訪友的也處處都是。

  有那殷實人家，甚至提前給孩童們買了鞭炮，往往孩子們捨不得多放，數著個半天才點上一枚，繼而開懷。

  雲中山西面的廣大州縣，並無水旱饑饉，連年豐收下，百姓們日子頗為紅火，所以市面很興盛，人們的臉上眼中也很有光澤。

  與當年尤為不同的是，如今天下學堂數量翻了幾番，處處都能看到讀書的情形，不過也因此多了許多被滿懷期望的父母，因為成績而呵斥的孩童。然後玻璃器皿價格更低，似乎愈加普及，有些新房子還能看到窗戶上鑲嵌了玻璃，集市上也有攤位用玻璃器皿售賣飲食。

  方長還看到了產自林溪村的成藥，這些方便有效的藥方，很受各地百姓們歡迎。甚至各處醫館的大夫們，也喜歡開這些成藥，方便有效，而且診治高效，綜合算下來，其中的利潤也不低。

  除此之外，人們的觀念似乎也發生了些許變化。當年大劫對天下造成的傷害，在這兩代人心中，還是留下了巨大的傷痕，人們更在意儲備，也對生育一事更為上心。或許再過些年，天下的人口會大幅恢復，很快就能到劫前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