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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01:26 作者: 春陰垂野
眼前是鄭藝鷗的父親,他笑,「楚茂說沒說幾時回來?」
「沒有,那邊事情可能有點多,一時難以敲定。」
確實是沒說,他們家就沒有互相報行程的習慣。
「行,」鄭父話題一轉,「楚茂有你這個女兒真省心,聽話又懂事。」
「哪有。」
「我家鄭藝鷗,」他往對面一看,長嘆一口氣,「半大個人了,一點規矩也不懂。」
楚桑落自然地偏頭,並試圖找出些寬慰的言語,「您別擔心…」
背後三米處,鄭藝鷗在跟江與鶴講話。江與鶴還是冷漠的樣子,可嘴唇在動。
他在回應。
她卡住了兩三秒,鄭父趁此很快接上,「她再這麼玩下去,我做父親的,怎麼不擔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楚桑落迅速調整回狀態,「您放心吧。」
「哼,」鄭父恨鐵不成鋼地朝鄭藝鷗瞪眼,轉臉看到楚桑落,立馬慈祥和藹了起來,「小楚啊,我就不耽擱你了,去找同輩人玩吧。」
「好。」
鄭父快步走過去,喊走了鄭藝鷗。
鄭藝鷗似乎有些不滿,戀戀不捨的。而江與鶴神色自若,一點不受影響。
他脫離吵鬧的會場中心,途中隨手扶了一下險些被侍應生撞倒的插花,最後到角落處,獨自坐著。
沒有人再過去搭話,他目視著前方,一言不發。
周遭是歡聲笑語,他那塊兒是安靜的。同一間房子,卻被分割出兩個世界。
楚桑落一點也不樂意出席此類宴會。
她是楚家獨女,別人都敬她三分,說出來的話太假;她不能任性地只顧自己感受,要維護楚家的形象,更要注意禮貌,要笑臉應和太多人,很累。
江與鶴那方小小世界,很適合她。
頭頂罩著一小塊陰影,很快便隨著主人移動消失。隨後,地面多了道影子。
江與鶴睫翼微顫。
「你認識鄭藝鷗?」楚桑落問。
江與鶴撩起眼皮,又極快移開視線,「不熟。」
誰也不知道,他放在桌面下的手蜷縮了下,顯出些不安。
楚桑落簡單「哦」了一聲,話音蘊藏著歡喜。
江與鶴一下回答了所有她想問的問題。
不熟,說明交情一般,更談不上私情。
他淡然的表情可以稱作冷若冰霜了。
他是真的很難接近。
楚桑落莫名笑了一下。
不管,看上了就要爭取。
環顧四周,會場裡吵得很,生意場上的應酬、各種虛情假意的問候、年輕小輩的大笑,也會有人時不時路過,投來目光。
她提議道:「裡面呆久了有些悶,去透個氣?」
「走嗎?」
這應該是個無法拒絕的邀請,對江與鶴來講。
還未等到回答,曹樊明身邊的員工則小跑著過來,先是跟楚桑落打了個招呼,「楚小姐好。」
得到楚桑落的回應,他接著對江與鶴道:「江總,我們曹總請您過去坐一下。」
江與鶴頷首,對楚桑落說:「不了,失陪。」
員工領著他朝里走,然後消失在大廳里。
人沒邀請到,楚桑落只好自己尋個地方,獨自享受新鮮空氣。
二樓有個陽台,背後是花園,景好又安寧。
她拉開椅子,打開手機看了會兒。微信里除了工作上的事,沒有值得關注的新消息擠進來。
手指上下滑動,不過多久,手機被扔到桌上。
她仰頭靠著,準備眯一會兒。
晚風拂來,花香陣陣。
楚桑落覺得愜意,繼而替江與鶴感到可惜。
想到江與鶴,她莞爾,鴉羽抬起,眼眸里多了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她慢悠悠踱步,單手撐著欄杆,向下俯視。
水泥方磚跟鵝卵石鋪開小道,兩旁繡球一叢挨著一叢,花型豐滿美麗,紫藍色跟淡粉色尤其合適。白色雛菊秀氣小巧,高處的月季最是奪人眼目,還有各種叫不上名的花兒與灌木,高低層疊錯落有致。
花園地燈放出六邊形光芒,毫不掩飾地展現出花園的美。
花開得正好。她抬眼,月亮不圓,彎彎一輪。
楚桑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身後細小的動靜仍舊被她注意到了。
她臉上的淡笑在頃刻間褪去,看到來人,不咸不淡地開口:「簡律。」
簡方舟推了下眼鏡,笑眯眯道:「楚律。」
他幾步走上前,跟楚桑落離了半米左右的距離,「我上來避會兒,看到你在這,怕打擾你就沒出聲。」
楚桑落懶得細究,這又不是她家,別人到哪她都管不著。
她低眉垂眼,漫不經心回了個「嗯」。
知道楚桑落不愛閒聊,簡方舟也沒再說話。他側眸看了許久,心跳逐漸變得有些失控。
「你看什麼?」
楚桑落毫不留情地揭穿,眼神淡薄,引得簡方舟像被一桶冷水從頭澆過,面上卻若無其事,說:「你臉上有顆痣。我起初還以為是停了一隻小蟲子,多看了會兒。」
楚桑落聞言,細白的手指摁了摁鼻樑那顆黑色小痣,「嗯,一般發現不了。」
簡方舟也是第一次發現,或者說是第一次注意到。
楚桑落五官是極精緻的,這顆小痣也就很容易讓人忽視。更何況,很少有人能超過社交距離靠近她,敢一直看著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