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我為何？

  佛門大興為洪荒世界第一大教，無可爭議，無論是道門人闡截，還是人道儒教，又或是其他諸大勢力皆認可。

  西遊劫數已完，瀰漫天地間的凶煞劫氣隱去，而非消散, 因為大劫未落。這一點只有真正的天地大能才可視之，大人物的憂心不是螻蟻可懂的。

  孫悟空離開靈山，離開西牛賀洲，心底卻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不知為何。

  筋斗雲停下，站在三重天上，罡風吹拂猴毛, 上下飄揚, 猶如被人捋順猴毛, 舒服的生出了困意。

  孫悟空便身子一斜，躺在筋斗雲上猶如棉花床，柔軟觸感讓他舒服得發生一聲輕嘆，終於不再擔心前面有什麼妖魔鬼怪，擔心金蟬子什麼時候又被抓走，不用再去天天化齋考慮住行，沒有被大劫壓制心神魔念霍亂真靈的煩躁。

  如今的他，可任意縱橫四海，遊覽天下，看天上萬里雲海卷又舒，在橘紅色大日下曬得愜意困頓，奔馳山林原野無拘無束，本幻想著無數西遊後的美好，卻在結束後突然變得無所事從。

  孫悟空想著想著便翻了個身睡去, 筋斗雲緩慢飄行空中雲海里，金色大日璀璨金雲海，光明滿目的日出奇景里有一隻猴兒在貪睡。

  雲行萬里後, 天有不測風雲, 風婆打開風袋，放出萬千烏雲覆蓋千萬里的天空，雷公電母隨後，使出電擊雷垂。

  「轟隆～」

  天雷滾滾，電閃雷鳴照亮烏雲下的黑暗天空。

  筋斗雲里的孫悟空突然驚醒，未經思考便縱身一躍，大喝道：「何方妖孽？俺老孫在此！」

  把三位降雨神給嚇了一大跳。

  風婆一看，笑道：「好大聖，取了經怎生連妖怪與神仙都不認得了？」

  孫悟空一睜眼就看到了雷公電母與風婆，四人對視，沉默瞬間。

  「哈哈哈，是俺老孫愚昧，不知幾位在此行雲降雨，叨嘮了！」

  電母輕笑，：「大聖怎在雲間藏著，幸虧我等雷電還未打到雲中，要不然可就燒焦了大聖一身猴毛了！」

  孫悟空不以為意，擺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俺老孫已是准聖大能，你們這點雷火可燒不得猴毛呢。」

  三位正神神色一驚，眼中滿是驚愕，遂紛紛行禮道：「是小神愚昧，衝撞了大聖，還請贖罪。」

  大羅與准聖的距離，不是他們可以逾越的，無關門派教統，是整個洪荒的禮數。

  孫悟空哈哈一笑，：「不必如此，俺老孫可是個不忘本的猴兒，三位快去行職吧，俺老孫就不打擾你們了。」

  三位正神皆恭敬一禮，方才退去。

  下方南海龍王趕至，瓢潑大雨落下，落入汪洋海，落入峻岭崇山，滴落平地原野，煙雨色天幕下，轟隆隆雷聲雨落，孫悟空呆呆站在雨中，看著被大雨傾盆渲染的茫茫四野，不知歸往何處。

  正失神大腦空洞時，西南方有光彩亮起，七彩虹橋縱橫交錯，雨落夜色繽紛迷人，千虹萬橋亂欲迷人眼。

  孫悟空閃身一瞬便跨越遙遠距離，穿梭至夜雨下的繽紛處。

  輕嘆一聲，原來竟是不夜天城的彩雨迷虹萬橋景象，無數仙人生靈行走雨下虹橋，上下交錯，來往反覆，迷離奇幻至極的景。

  一瞬，他想到了不夜天城的青祖。

  孫悟空不再隱藏氣息，亦沒有釋放准聖威勢，直直站立天城外空，彎腰一禮，道：「晚輩孫悟空求見前輩。」

  話音落下，身前虛空蕩漾，一道螢光門戶浮現。

  孫悟空心中微松，踏步走入其中。

  空間失重感遍布心神，准聖的道心自然不會受到影響，眼前一片迷離就到了一出陌生世界。

  孫悟空抬眼舉目四望，沒有日月星辰，亦沒有天地山川湖海，只有虛空。

  還有坐屹中天的飄渺偉岸白衣身影，還有十萬八千條垂懸虛空的道鏈，還有三千仙人盤膝端坐一地。

  飄渺偉岸法身中走出一道人影，青落元神走近，面上笑之：「你來了，我已等候多時。」

  「晚輩不敢。」猴兒彎腰一禮。

  青落走近，二人身下浮現蒲團，當下盤膝座下，才揮袖道：「坐吧，不必拘謹，如今你好歹也是准聖大能了，不用再喚我前輩。」

  孫悟空聽了撓撓頭，還是坐了下去，道：「前輩永遠是前輩，鑄就道心恩情，猴兒永不敢忘。」

  青落不禁一笑，：「我只是為你鑄造一顆道心，就如此感激。

  那菩提道友可是教授了你通天徹底的神通本領，三災五劫避難秘術，你怎不感激於他？」

  猴兒面上微尬，道：「前輩明知，菩提老師隱匿三界，他不出來何人又能尋得他？俺心裡雖感激，可老師告誡不可傳揚不可以菩提道脈傳人自居。」

  青落元神搖頭輕笑，「你這猴兒倒也是聰慧。

  我在此等候你來，是為當年封印你識海元神之事，並且你有諸多記憶被我塵封。

  你遺忘記憶，盡在此盒當中！」

  青落手中托起一隻木匣，其上有道道神魂紋跡烙印，說不出的神秘。

  孫悟空疑惑的接過此盒，欲要打開。

  「且慢，待你從我這方天地出去後再打開罷。」

  他聽了便點點頭，收下此匣。

  青落元神又道：「你今日見我，還有何言欲問？」

  悟空拜下，道：「小猴迷惑，不知如今的孫悟空究竟是神是妖是佛還是什麼？

  我為何族？我為何屬？我為何？」

  神，天生地養而出，天地造化孕育。

  妖，破石而出，化石為猴，吞日月精華修成妖王。

  佛，棄妖入釋門，降妖除魔斬妖無數，西行之路走完，他已經沒有資格稱妖，善屍成佛。

  西遊未成之前，他是得三界仰望，受諸勢厚望。

  西遊之後，無人重視或者說是無人關心，亦無人敢之。

  天地孕育，天地養。

  眾生教化，眾生忘。

  青落沒有回答，只是造化圖無風飄起，徐徐展開，寂靜無聲。

  造化圖展，鋪塵中空，山河社稷百千湖萬河，四海八荒六合天地顯出。

  孫悟空舉目看去，看到了曾經天還是無限高的天，地還是完整未分四洲的地，只是蒼穹倒懸天傾大水，汪洋湮滅一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