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世風日下

  北市，江齋書肆。

  門口蹲著一群孩童少年在共看著某本帶插圖的話本，一個個被其中的場景畫面激動得手舞足蹈。

  「看我一劍斬乾坤。」

  「劍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一旁的酒樓還請了人在門口舞獅鬧春過年節，引來了一大群人圍觀，好不熱鬧。

  道人驢子搖搖晃晃停在了書肆門口，走進去左看右看，發現大多還是昔日的那些書籍，這年頭創作不易，一年也多不出多少新卷和話本。

  就算出了，大多數也都只是在本地流傳，那種能夠傳閱天下的，少之又少。

  不過比起塞外之地，還有之前陰氣沉沉管轄嚴苛的大魏，大周這邊還是民風最為開放繁華之地，商賈、文化、江湖等各路百花齊放。

  相比於其他地方，道人更喜歡這裡，當然可能也有因為其出身於此的原因。

  其看向了店家：「來份天機榜。」

  店家正在整理著書冊，聽到聲音之後回過頭，打量了一番之後眼露驚色。

  覺得熟悉，也覺得面前這人氣度儀態實在不凡。

  「喲，道長是今天早上到江州的吧？」

  店家以為道人是晨時入城的那批，從神京而來的司天監弟子。

  「天機榜從幾個月前就不再發放了，據說從此以後都不會再有天機榜了，我聽說大魏那邊發天機榜的江湖門派，天機閣一夜之間消失了。」

  空塵子突然想起了，這天機榜冒似就是那大魏國師神霄布下的一個暗手和陰謀，用來試做收集天下香火之力的手段。

  自己把那神霄一劍殺了，大魏改天換地，其下的勢力自然也化作鳥獸散，世上自然就沒有這天機榜。

  不過書肆店主卻拿起了另外一本：「不過我們這有新出的江湖榜，道長要不要看看？」

  「由風雨樓發放的，請了江湖各路豪俠一同點評，榜單公平公正。」

  「不僅僅點評江湖事，還有各國發生的種種異事。」

  書肆店主翻開之後說道：「看見沒有？這個月剛出的，最後幾頁還有著大魏諸國神鬼之事，以及西域傳聞。」

  其神神秘秘的說道：「其中可是有著和那位空塵道君有關的絕密消息。」

  都印到江湖榜發放天下了，算哪門子絕密。

  空塵子笑著點了點頭：「行。」

  這世上大多數事物都是不斷被替換的，沒有了天機榜，便有了江湖榜，沒有誰不可替代。

  翻開簡單看了一下，目前的天下第一劍客，果然是呂滄海，風雨樓成為了天下十大江湖勢力之一。

  空塵子還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蘇小二沒有成為他想要蓋世豪俠，而是成為了朝廷名捕，鎮守一方安寧，因斬殺不少惡徒而威名赫赫。

  紅鴛竟然成了天下第一輕功高手，在東虞那邊因為肆無忌憚的寫關於天子皇家、世家門閥的醜惡和黑料被通緝，東虞高手圍堵連她影子都沒抓到，目前不知道逃到何方去了。

  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人生，有著屬於的精彩和獨一無二。

  道人攤開江湖榜邊看邊往外走，原本坐在門口的一群小鬼和少年立刻湊了上來，往道人手上的東西看去，想看看他買了什麼書。

  看了一眼之後，立刻一同對空塵子嗤之以鼻。

  「切！還看什麼江湖榜！」

  道人覺得不對，昔日大周四方的孩童少年人，大多對於江湖嚮往而憧憬，人手一副江湖天機榜的。

  打趣問起這幫孩童：「怎麼？瞧不起江湖嗎？」

  領頭的少年將自己手上的書別到身後，仰頭望天，一副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的模樣。

  「江湖再大，能有神仙厲害嗎？我們以後可是要去修仙的。」

  少年翻開手上的書冊給道人看了一眼，然後立刻合上，仿佛生怕對方多看了一眼，一副高傲而又小氣的模樣。

  「看見沒有？」

  「九州仙俠傳，其中包含了天下四海八荒所有道門各派勢力和修行之人的傳說。」

  「真男兒就應該看這個，寫這書的人可是說了，只要參透其中的奧秘，能夠從書中找到仙山和神仙洞府的位置。」

  少年人鐵骨錚錚的高呼。

  「當了神仙，就能娶天上的仙女，就能點石成金，天子都要來向我求丹藥，要啥變啥。」

  空塵子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年高呼自己的豪言壯志。

  離開的這段時日內，大周的風氣也變了。

  昔日的頑童惡少年，一個個眼界也變高了。

  不當大俠，要當劍仙。

  當劍仙不是想要降妖除魔，而是想要娶仙女，學點石成金術，煉成生不老藥。

  道人連連搖頭，自己這一身正氣、剛直不阿、高風亮節沒學到，光學到了一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邪風歪氣。

  世風日下，人形不古啊！

  道人離去，眾孩童少年還對著其背影指指點點。

  「看見沒有，這道士，沒有志氣。」

  「江湖打打殺殺，成不了大事。」

  「咱們可不能學他。」

  引來了一幫小弟追捧，之後再次掀開了那本九州仙俠傳，尋找那藏匿在書中的無上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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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庭奢華高大的風雨樓後的大宅書房之中，一黑須長臉青年挑燈夜看，來自於天下各處的情報，以及各種奇聞逸事。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一倩影柔聲問道。

  「夫君，夜深了。」

  「我送來了些老鴨湯，你趁熱喝。」

  風雨生變得更加成熟了，蓄起了鬍鬚，並且娶了妻。

  其立刻起身，打開了門，將其妻迎了進來。

  「有勞夫人了。」

  但是對方卻只是進了門口，放在了桌子上就退了出去。

  「妾身就不進去打擾夫君正事了，不過夫君也記得早些回來歇息。」

  當初浪蕩的江湖客，翻身一變成了江湖豪俠，立業成家。

  這才是凡人和普普通通的一生。

  這一看，驟然間讓人感覺風雨生比某道人過得瀟灑自如多了，其也不再是當初的那位天下第二十一輕功高手，性格變得成熟穩重，洗去了鉛華成為了堂堂風雨樓的樓主。

  坐在桌案前，想到這目前其所擁有的一切，風雨生不由得看向了高處供奉的空塵道君神位。

  其起身抽出一炷香，點燃之後，拜了拜那空塵道君的神像。

  「風雨生虔心祭拜道君，謝道君點化於我，讓雨生迷途知返歸於正道，方能有我今日。」

  只是其起身的時候，突然看見神像之上光芒閃爍，空塵道君像的眼睛驟然一眨，滿室生光。

  風雨生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再仔細一看，神像下的椅子上，一個穿著八卦雲紋道袍的道人已經坐在了上面。

  風雨生哪還不明白，立刻上前妖跪。

  「風雨生拜見……」

  道人一抬手：「不必跪來跪去的。」

  「看多了也煩。」

  風雨生有些拘謹的站在了堂中，拱手而立。

  道人問道：「賑災靈州，為何不用地宮寶藏之物？」

  風雨生肩頭一緊，立刻說道：「風雨生身為大周百姓，賑災本就是雨生分內之事，怎可去用道君所賜。」

  道人深深看了風雨生一眼，知道其這裡面有一半是真心，有一半是想要在他這裡留下一個好印象討好自己：「不必做這般自作聰明之事，本來就非本君之物，用了也便用了。」

  「日後若是再有需要動用此寶的時候，不必再作此想。」

  「黃金銀器、奇珍異寶埋在地底之下，只不過只是一堆石頭罷了。」

  風雨生也知道道人看出了自己的想法，面帶愧色：「風雨生明白了。」

  道人一揮手，昔日贈予風雨生身上的青龍印令，落入其手中。

  光芒流轉，其便化為了一枚帶有赤霞的鬼神之令。

  「持此令，日後陽壽終時自有人來迎你入地府。」

  「多行善，積累功德，功德無量便能為一方重神，能到何種地步，皆由你一生善行功德而定。」

  言盡於此，算是了結了昔日其助自己，解救靈州大災之功。

  風雨生抬起頭，只看見那神像光芒一閃，空塵道君的影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雨生上前，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鬼神之令。

  其眼神複雜而沉重，最後搖頭說道。

  「我風雨生何德何能，此生竟然有這等福緣。」

  最後其還是對著空塵道君神位叩頭：「謝過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