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青衫文士與竹簡
2023-10-30 22:44:19 作者: 歷史裡吹吹風
台上伏妖記愈演愈烈,愈演愈精彩。
加上台下熱情的觀眾,讓第一次來看戲的幾位護法也激動得和台下之人一樣。
「快看,本驢將軍的火煉乾坤。」二樓包間的護欄都快被驢大將軍給擠裂開了。
「看這一劍,本童子擊殺區區蝗神不廢吹灰之力。」青龍童子抱著青龍劍飄浮在空中,吹了一下雙鬢的龍鬚劉海。
雲君一開口就是嘲諷:「愚昧的驢子和童兒啊!」
「強弱只不過是眼前浮雲,氣度卻可讓人名留青史。」
「若沒有本雲君替大仙承托出仙人氣度,誰還記得爾等。」
說完雲君一副傷感:「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功勞最大的人,卻往往是隱藏在幕後的無名之輩。」
「啊!不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盡被占。」
「採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
「為……誰……甜~。」
雲君的一頓吟詩過後,將自己都給感動了,迎來的卻是驢大將軍和青龍童子的同仇敵愾。
「啊!我踢!」驢蹄飛起。
「我斬!」寶劍砍下。
「啊!」
三大護法鬧成一團,最後雲君委委屈屈的表示君子不與小人和賤驢斗,化為玉佩重新掛在了空塵大仙腰間。
不過一切都絲毫不影響空塵子看戲。
繩子一拉,就看見台上扮演空塵大仙的戲角飛了起來,手持神劍,還有個紙紮的驢子隨同吊起,層層霧氣從後台冒出,表示著騰雲駕霧。
而蝗神則是一個草扎的大蝗蟲,一番劇烈的爭鬥之後,蝗蟲化為了一個丑角,算是現出了原形。
一層層鎖鏈束縛在其上,將蝗神束縛住。
大仙義正嚴辭的斥責蝗神,蝗神跪地求饒,大仙便將帶著私逃下界的蝗神重新回到了天上受罰。
離去之時,大仙還召喚來了風雨,解了靈州旱情,立刻跑出了眾多角色,對著雲頭之上的大仙叩拜感謝,大仙卻在風雲雷霆之中離去。
整個場景雖然顯得有些假,劇情和真相也有著極大的差異。
但是卻將那一日靈州百姓所能夠看到的一幕真實的演繹了出來,尤其是這戲班正是昔日在那靈州府刺史衙門的那個戲班,是親身經歷了這些故事,親眼看到了這一幕幕,排練起來更加真實,感情更加真實飽滿。
對於如今的百姓,這樣的戲劇稱得上是難得的大場面,和平日裡不可能看到的大戲了,
不少人看到最後,一個個激動得站起來,朝著台上紛紛站起大聲叫好,還有著不少人朝著台上扔銅板和銀子。
「好好好!」有人也經歷過饑荒和這種災難,當場感動得熱淚盈眶。
「好大仙,將蝗蟲全都燒死。」老者深深體會到農漢的不易,看到蝗蟲被燒死,蝗神被收走,激動不已。
「蝗神快滾回天上去。」
「呼風喚雨,救苦救難,這才是我心目之中的神仙啊!」一些年輕的讀書人則為這神仙的逍遙和神通而發出憧憬之聲。
高羨站在了二樓護欄之前,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朝著台上扔去。
只是此刻貼在護欄之上,高羨額頭之上的道痕突然自動浮現了出來,複雜的紋路不斷蔓延,結成一枚道印。
這熟悉的感覺,高羨立刻就知道是什麼情況。
有新的護法神出現在了周圍,和上次雲君因為到了時辰,散發出密布整個雲君潭的大霧從而被感應到不一樣。
這一次必定是靠得極近。
他立刻低頭朝著下面看去,目光尋索,立刻就看到一個青衫文士從人群後面被擠著朝著前面跑去,顯得有些狼狽。
「咦?」高羨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還是一個熟人,正是之前在城門口給了他好一頓難堪的那個城門吏。
但是高羨卻對這個城門吏很有好感,覺得世上若是多上一些這樣變通而又正直的人,便更有趣了。
穿著青衫的城門吏只是繳了幾個銅板,所以只能站在走廊上看。
人群擁擠之中,青衫文士一手持筆,一手拿著空白卷,之前在台下應該是在抄錄著什麼。
仔細一看便會發現,是在一邊看一邊在寫著台上的唱詞故事,這神仙傳三場的戲本都是出自靈州名家之手,確實經典,只是不知這青衫文士又作何用,或許只是喜歡。
青衫文士被擠到了台前,台上一位少女將討要賞錢的銅鑼伸到了他面前。
「這位客官,給個賞錢吧!」
青衫文士扣索了半天,只扣出一個銅板來,放在了銅鑼上面。
隨著銅鑼連連敲響,大戲徹底落幕,人群才從梅園之中不斷走出。
青衫文士名為余世光,燕定府的南門小吏,按理說應該算是個頗有油水的地方,但是因為抹不下面子或者驕傲來,甘願過得貧窮也守著自己作為讀書人的所謂氣節,因此在燕定府有些小名氣。
有人敬重,自然也有人將他看作讀書讀傻了的窮酸。
在梅園門口找個地方坐下,迎著大太陽憑藉著記憶再次完善這神仙傳伏妖記的劇本,更覺得這故事實在是太好了,每個角色都活靈活現,戲詞動人心弦。
路過路邊賣酒攤,嗅著酒香,腹中酒蟲又叫了。
余世光看了半天,可惜囊中羞澀,搖了搖頭準備離去。
這個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一句熟悉的聲音:「這位兄台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余世光扭頭一看,立刻認出了道人:「是你?」
道人直接坐在桌上,喊道:「一壺酒,兩碟花生米再來個下酒菜。」
酒家立刻應道:「好勒!客官您等著,馬上就來!」
看到青衫文士在猶豫,道人立刻笑了起來:「貧道可不是什麼騙子,來的錢都是乾乾淨淨的。」
酒癮難耐,余世光終於還是坐了下來:「在下余世光,閣下應該是個江湖人士吧?也只有這般勤於習武之人,或許才忘了背誦道經忘了讀書。」
道人點頭:「算是吧!」
三杯下肚,便熟絡了起來。
道人問道:「看閣下應該也是個讀書人,言談舉止之間頗有文采,為何甘願當個城門小吏。」
余世光酒氣上頭,苦笑不已,聲音也大了幾分:「我本是雲州人氏,建德八年前來入京應試的舉子,可惜當年鬧了科考舞弊之事,當時不少人無故受了牽連,我便是其中之一,最後落得個功名也被罷免了,永不錄用的結局。」
滿腹心酸最後化為一聲長嘆:「時也!命也!」
「來時意氣風發,去時落魄潦倒。」
「留下的唯有一腔熱血,還有那讀書人的心氣,在下不願回老家聽那些風言風語,最後路過這燕定府的時候,留在了這裡,在朋友介紹下當了個刀筆小吏。」
「迎來送往八方客,也算是守著這城門和燕定府,做了個有用之人吧!」
道人問道:「方才梅園之中,貧道看你不時的拿出紙筆記下,這是?」
「哈哈哈!閣下說的可是這個?」余世光拿出了身旁放著的提盒裡的紙筆。
「身為讀書之人,來世間走一遭,不能為官一方,造福百姓,總想著留下些什麼。」
「平日裡喜歡看戲,看的多了,便想著能夠寫出一部精彩絕倫的戲本出來。」
「若是能夠流傳世間,我這不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余世光說得神采奕奕,道人點了點頭,卻看向了提盒之中,裡面放著的一卷古舊竹簡。
引起眉心道痕而動的,便是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