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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55:44 作者: 秋山直
她說完這句,眉眼間難掩頹疲之色,猶如歷經了風霜雨雪,再也承載不住偽裝。
我呆呆地看著她,記憶中某個綽約身姿與她完美重疊。想到之前無數次將她與唐遇聯繫,不禁感嘆自己的預感如此準確。
和從前一模一樣,她就那樣站在我身前,神情依舊。但是如她所言,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我舔了舔嘴唇,緩解焦躁,沉言問道:「那這次的事情怎麼辦?消息鋪天蓋地,你們準備把責任推在誰身上?」
「唐遇。」沈余安毫不猶豫地說。
在我震驚的眼神里,她解釋道:「想必你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日子這麼太平。前不久張蘊被找到了,精神狀態不太好,被趙頤照顧著。全部事情都是她做的,比從前還偏執,但她沒有任何後台了。陳靖言已經和趙頤交涉過。或許是不想再生事吧,趙頤同意托人出面,以受害者的身份把從前發生過的事情都歸咎於唐遇,條件是不准再動張蘊。」
我覺得極其可笑,「確定這麼做嗎?這樣的話,唐遇的形象就徹底毀了!」
「難道你想擔起罪責,繼續被人污衊是兇手?」她鎮靜地與我對視,宛如沒有情感的冷血動物,「陳幸,我們都是自私偽善的。我早已不在乎唐遇這個名字會怎樣。我只要現在、以後,都是我沈余安的名聲就夠了。」
我低下頭,盯著右掌心的疤痕,無言以對。
又過了會兒,沈余安準備離開了。
我沒有起身送行,維持蜷縮在沙發一角的姿勢。只是在她走出會客廳前,鬼使神差問道:「這十年裡,你有沒有把我當作過最好的朋友?」
她筆挺地站在門口,沒有回頭。緘默多時,答道:「沒有。」
我忽然笑了。隨著唇角揚起的,是再次發燙的眼眶。
沈余安就走了,沒說一句道別的話語。外邊傳來的她和老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我艱難地移動酸麻的雙腳,踱步到窗前。
雨已經停了,而天色依舊陰沉。她提著傘,跟在老徐身後,慢慢地踏在石子路上,漸行漸遠。
直至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我還是倚靠窗沿而立。
傍晚,暮靄沉沉。光線猶如被掐斷,灰濛濛的陰雲與大海緊密相連,仿佛要把污濁都融入水裡,卻怎麼也洗不淨天空。
當海天交接的線條幽暗得難以辨認,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
「唐遇死了。」我輕聲說。
凌緒走近,圈住了我,「怎麼了?」
「唐遇死了。」我重複著,喉頭顫抖。
我轉過身,把頭深埋進他的懷裡,沸騰的液體止不住地從眼角流出。手指用勁揪住他的衣服,好似要把殘餘的力氣都發泄出來。
「唐遇真的死了……」
耳邊仿若響起轟然倒塌的巨聲,眼前的世界昏暗死寂,塵土飛揚。
我在廢墟中嘶啞抽噎,作出垂死掙扎。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一下前文提到的相關梗】
1、唐遇(即沈余安)喜歡黃玫瑰,黃玫瑰的花語之一是妒忌。
真唐遇的墓每年除了陳幸前往,另一個去看望的就是沈余安,不是陳靖言。
沈余安每年都在給妹妹獻上黃玫瑰,包括卡片上寫「安好」,並不是原諒懷念她的意思,而是一直都在厭惡她。即便她死了,也要展示自己的成功。
而且唐遇曾經對陳幸說過一句「即便我得不到,別人也奪不走」,說這話的時候還把玫瑰折斷棄之不顧、不賞一眼。這裡就想表示,唐遇其實很有野心,並沒有陳幸想像的那樣善良溫柔(只是陳幸被自己蒙蔽了)
2、沈余安的嗓音沙啞,是因為得了耳咽管開放症,所以和原先的聲線不同,陳幸認不出。
3、沈余安為什麼現在跑出來告訴陳幸真相?
不只是因為愧疚,還因為為了擺平輿論,他們決定把錯全部推在死掉的唐遇身上。如果還瞞騙陳幸,那陳幸必然要提出質疑,所以只好把真相告知陳幸,也算是串通口供。
4、陳幸的病態崇拜是這篇文很關鍵的一條線。
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唐遇就像永遠達不到的人生目標,她潛意識想要成為這樣的人,但又深知自己能力不夠。
既然她的崇拜因唐遇而起,那就讓唐遇親自來打破她的崇拜,連陳靖言都是不能再依靠的人。
如此對比,她才會完全明白凌緒是唯一的港灣。
5、這篇文章是娛樂圈相關,但是我的設定確實偏了。沒有走上進的升級流,而是把對名利的欲|望和人的劣|根|性,以及這些帶來的負面影響作為了主題,可是文筆有限表達不夠透徹,真的很抱歉。
6、本來這個劇情應該是主劇情,不過我筆力不足,只能變成最後的一個小支線。
包括最後究竟怎麼解決,其實是沒有提到的。這是我很大的毛病,邏輯和腦洞都不夠。
7、文章原名叫《局外人》,後來因為太正經了就換成了辣雞
原先構想,就像加繆的《局外人》里,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道德觀和想法批判默爾索。陳幸也是,她在面對負面輿論時,明明是當事人卻只能像局外人一樣,接受他人指點。
而在唐遇的事情里,她自以為是最了解也是最忠誠的人,實際她什麼都不知道,是真正的局外人。
所以封面圖上的芭蕾女,既是陳幸,又是唐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