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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55:44 作者: 秋山直
鋼琴擺置在大廳的整面落地窗前,靜如鏡面的湖景一覽無遺。沐浴在散發著熱量的空氣里的花木朝氣蓬勃,透過玻璃窗面,熱氣都被阻擋在外,唯有絕佳的夏日景象留下。
輕巧的音符源源不斷從謝楠的指尖下流出,明明身後是明媚夏陽,曲調卻在林婧心上籠罩了一層清輝月色。他那雙修長的手起伏移動,好似在接取天空瀉下的萬千繁星。
蔡芷心早已多次見過他擺弄樂器,很是不屑。在她眼裡,謝楠不過是借這點皮毛展示自我博取好感,並非真心熱愛音樂。他只是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當下有周丞飛在旁,聯想到前不久琴房裡的經歷,更是對比明顯。
如蔡芷心所想,謝楠確實不曾用心。在內行人周丞飛聽來彈得相當業餘,甚至有點一言難盡。
只有林婧不是這樣認為。她欣賞音樂的角度不是從理性入手,而是情難自禁地將其與感性相連。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然被謝楠奪取吸引力。這種愛慕浮躁又俗夸,建立在階級與新鮮感之上,卻也是凡心萌動的證據。
尤其當自己真正的男友就坐在茶桌對面,躁動油然而生。越不能觸碰的越克制不住,猶如竊取巫婆的糖果,明知有危險的可能,還是想跨過禁區感受隱隱作樂的愉悅。
她一邊與蔡芷心輕聲交談,一邊暗暗地側過身子調整角度,掩藏自己眼裡的渴望。
趕在換回身體之前,她想牢牢記住關於謝楠的一切,用以打發往後和周丞飛相伴的無趣時光。
甚至期待本次靈魂互換的時間越長越好。
對我而言,自是沒有這般自私的念頭。可是鮮少安分坐在鋼琴前演奏的凌緒,就像林婧心中的謝楠一樣,也是擁有我所有注意力的對象。
凌緒的彈奏真的相當一般。本就只會一些皮毛,這曲子又是多年不練,手生得很。光是他彈琴的戲份,就反覆了好多次,當演員對話的橋段完成後才又繼續這段拍攝。可這並不影響我的心情,反而十分享受靜坐欣賞。
他會《Clair de lune》,純粹是因為當初我演《芭蕾舞姿》迷上了德彪西,自己不樂意學琴於是讓他彈琴過癮。原本放假回國玩樂的他,愣是在我的教唆下放棄娛樂活動,緊趕慢趕把譜子學了個大概。
學成那天,他躍躍欲試地在自家琴房給我開了個私人演奏會。有模有樣地坐在琴凳上,重複多遍才順利完整彈奏。好好的一首曲子,被他彈得斷斷續續,可他本人不在意,我也不計較。
就像高中看樂隊演出,他不入流的表演總能讓我心尖顫動。仿佛炎夏打開的冰鎮汽水,氣泡與冰塊在玻璃杯中碰撞貼合,每喝一口都感覺悸動在翻湧。
於是,我端坐著專心看他擺弄琴鍵,腦海里儘是快意往事。一不小心笑出了聲,當場破功。
這一笑場,愣是打斷了琴渣凌緒險些成功的演奏。
「啊,抱歉……」我抿了抿嘴,試圖把笑容壓下去,對工作人員點頭致歉。
在休息區等待的吳子琪一下竄到我面前,連聲抱怨:「你說你早不笑,晚不笑,偏偏這時候笑場。我都聽夠凌緒那吊死鬼一樣的琴聲了,快點放我們家Evan上場啊!」
她昨晚突然探班,給了江易文一個大大的驚喜。許是倆人情感交流甚好,今天江易文拍戲很在狀態,光是演技就碾壓凌緒不止一星半點,更別說彈琴。簡直一個大師級別,一個兒歌精選。
我還沒說話,江易文先幫忙開脫了:「我也就是隨便彈彈,反正最後都要重新剪輯,可能還會找人重錄。」
「哎,你就是太謙虛了,跟戲裡周丞飛的性子一樣!」吳子琪一屁股在我身邊坐下,拉著江易文的雙手含情脈脈地說,「寶寶,要你忍受某人的業餘表演真是太為難了,等收工了一定要補補身子!」
我仿佛聽見了賽車發動的聲音,連忙阻止她踩油門:「嚴肅點!話說你這樣飛來飛去就不怕被人拍麼,江易文現在可還是有激進粉絲的啊。」
尤其昨天疑似被跟車,著實給我添了不小的後遺症。不知道江易文有沒有告訴她,但還是得有所防範。
吳子琪聽罷沒有接話,看向江易文的眼神略帶顧慮。
後者拍拍她的手,笑容盡帶溫柔,「沒事的。大不了就公開,總要面對的。」
看他們本人這樣冷靜,我也不再多作提醒。隨意張望,恰好對上陳靖言思索的目光。見到我,他怔了怔,隨後淡定地移開視線,走去邊上和溫先生說話。
大概他和我一樣,也還在擔心昨晚的事情。
「昨晚休息得好麼?」沈余安湊近,問道,「沒有胡思亂想吧?」
我一愣,腦中忽然蹦出半夜驚醒前夢裡唐遇怨恨的眼神,用力搖頭試圖把返上心頭的後怕拭去。
「睡得挺好,謝謝關心。」我牽起嘴角,試探著問,「那個,陳叔叔後來有跟你說什麼嗎?」
沈余安微眯雙眼,也淡笑起來,「沒有。如果有什麼消息,他一定會立刻告訴你。你要相信他。」
自代言事件後,她再沒掩藏自己對陳靖言的力挺。或許是近來關係交好的原因,我對她產生了信任,莫名對她的話深信不疑。聽她語氣這般堅定,我下意識點頭回應。
「喂,陳幸。」吳子琪堪堪結束和江易文的深情對視,瞬間換回惡狠狠的態度拍了我一下,「這周日你給我認真點,別讓我們家Evan太累啊,他又要拍戲又要忙專輯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