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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55:44 作者: 秋山直
    我兩手互插袖口,像剛從田裡回來的狗栓子撇著嘴半仰在椅子上長嘆:「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呀。」我只是主演之一,官博不可能天天發我的消息。況且初期用熱度高的藝人打頭陣更能吸引關注度。

    她抓起報告單往我頭上猛地一抽,完全沒有往日要跑腿費時的慫貨模樣。因為太過激動,以至於聲線突然拔高,把我嚇得耳膜一鼓。

    「你絕望個屁!」怒吼完畢,她抿著嘴唇把頭髮隨意紮成馬尾,振振有詞說:「網絡這方面你不用管,我會找人幫忙刷上去。你現在缺的不是曝光率,而是被人記住的能力。這絕對要靠你自己想辦法了,既要演得好,又要討人喜歡,外人沒法插手。我能做的只是人脈和資金方面,歸根結底還得你主動積極。」

    她一手霸氣叉腰,一手重重地拍在桌上,瞪著眼居高臨下地望著凳子上的我,這模樣像極了當年騙我合作爛劇的凌緒。我眯起眼,尋思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為何身邊儘是這樣王八之氣側漏的人物。

    「所以,小幸,」Abby的手指在桌面輕敲,一字一句問:「你告訴我,你想不想擺脫從前被壓在下層的日子?」

    我瞅瞅她眉間引人注目的青春痘,盯著中心的小膿包看了好一會兒,以下定決心幫她擠膿的堅定語氣回答:「當然了。雖然沒有爆紅的本領,但起碼得讓人記住陳幸是我,我就是陳幸吧。」為了讓她看到我的決心,努力忍住笑意把面部表情緊繃得很嚴肅,就差沒給自己豎大拇指了。

    Abby總算滿意,不再拉扯這個話題,跟我交代起後續工作日程。

    「這幾天還挺空,除了等劇組消息之外沒什麼事。養足精神,不要整出什麼么蛾子,把心思花在周六的G&D晚宴上。既然在別人那兒搶不到熱點,那我們就主動去抓鏡頭。禮服我儘量借到好的,你負責找合適的男伴,紅毯好歹是首戰戰場,不能在氣勢上就輸了。」

    男伴?這好像有點困難啊,除了凌緒我就沒有什麼圈內男性朋友了。我向Abby投去求助的眼光,「跟從前一樣獨自走紅毯不行麼?萬一打扮得好,直接艷壓群芳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她點點頭,然後在我期盼的眼神里用兩句話徹底讓我閉上嘴,「從前是因為你就算有男伴也不會有人注意,現在你還甘心?而且,你覺得自己有艷壓群芳的姿色嗎?」

    真TM是個棒極的問題!裝逼不成自取其辱,我灰溜溜地跑出辦公室思考怎麼完成作業。

    說起來長這麼大真沒有什麼男伴呢,雖然參加過的大型晚宴就那麼幾次。依稀記得上回挽著的還是陳靖言的臂膀,在十八歲那年初次走上紅毯。

    滿腦子想著Abby留得大難題,背著手在公司里遊蕩穿梭,一個拐彎拐進凌緒的辦公室。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

    剛想開口叫喚,見到辦公桌後面的身影不禁放輕腳步。

    他兩手搭在真皮椅子的旁側,身體靠在椅背上,頭大幅度向後仰,鼻腔不時傳出規律的呼吸聲。我瞥了眼桌上吃剩的外賣盒,知道他「飯困」的毛病又犯了。

    我懶得叫醒他,抱手隨意靠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望著31層獨有的風景。這裡本應該是公司第二把交椅的地盤,也是陳靖言給凌緒預留的位置,結果被後者用破導演的頭銜霸占。

    而讓凌緒決心拍戲的初衷也很無厘頭:他沒有當領導的本領,空有當領導的心思,思前想後發現當凌導也是實現夢想的途徑之一。

    尤其當陳靖言在人前稱他為「凌導」時,凌緒那不可抑制的淫-盪笑容我都沒眼看。當然我很能理解,被從小各方面力壓的叔叔心甘情願叫一聲「領導」的感覺想想就虛榮又痛快。

    我從沒有任何貶低凌緒的意思,只不過他真是富家子弟中的奇葩。除了優越的背景和好看的皮囊,還有那口在國外留學不得已練就的流利外語,在他身上顯不出半點貴公子該有的內涵和氣質。儘管凌緒的接地氣多半是和我相處久了造成的,但我還是厚臉皮與他廝混,頗有狼狽為奸的架勢。

    明知這樣想不對,可我控制不住念頭的產生——吊兒郎當又怎樣,起碼我倆是同類人,誰也不會瞧不起誰。

    下意識把目光投向沉浸在睡夢中的同類,不得不感嘆他靜止的時候最正常。白皙光潔的側臉,高挺的鼻樑,蟬翼般的睫毛,即便這張臉我看了二十年,偶爾還是會移不開視線。

    看了好一會兒,我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挪到凌緒身旁,低下頭研究他的五官是否需要做改進看起來更完美無瑕一些。從眉毛到鼻子到嘴巴,每樣我都細心打量,連自己都覺得今天特別閒得慌。

    我突然想到,按照狗血劇本來演,這種情況下合該有曖昧的光線、動人的音樂和青澀的偷吻。但這種想法只出現短短半秒,光是幻想親吻睡美人凌緒的場景就把我的小心臟嚇得抖了三抖。

    抬頭重新看向他緊閉的雙眼,正思考要不要拍一張高價賣給喜歡凌緒這張臉的藝人們,眼睛的主人醒來了。

    「你是打算把我做成標本嗎,看得這麼認真?」他剛睡醒,嗓音有些低啞。

    突然的對視讓我驚得後跳一大步,捂著胸口抱怨:「你要嚇死我啊?」

    凌緒直起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是你要嚇死我吧?本來睡得好好的,就感覺你呼出的熱氣都噴在我臉上,還以為這辦公室有不乾淨的東西。哎,你來幹嘛,別是跟林木楊鬧掰了又想尋求我的庇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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