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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55:44 作者: 秋山直
陳靖言就是這層屏障。
我怔怔地看他倆如同面無表情的機械人,只在對視時眉眼舒展,頓時失了興趣。即便奶奶一直在說旅途趣事,到我這也成了耳旁風聽過就忘。
起碼在人前,沈余安是名副其實的正宮娘娘。甚至有時候,我覺得陳靖言的眼裡裝不下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當然只是偶爾,從來沒人見過他倆有親密的肢體接觸。
再次緩過神,話題已經扯到我們的工作上了。長輩對陳靖言的娛樂事業其實約束不多,因為他走得很穩,早已闖出了自己的天地。對於我和凌緒,每次說到這方面總免不了一頓說教。
問的問題也很類似,多以「最近在做什麼」、「下一步打算幹嘛」、「有沒有把握」為主。原本題型還有更多,今天礙於外人在場,才沒有在飯桌上多說什麼。
我跟凌緒明面上點頭以表受教,暗地裡互相又踹又錘,無聲抗議對方膽小不作為。
一記猛踹,不小心幅度太大殃及旁邊的陳靖言。
他側過頭,冷冷地掃視了我跟凌緒一眼,我倆頓時慫得差點沒把頭埋在飯碗裡。
我強行把嘆息壓回心裡,這恐怕是這個月以來吃得最不爽的一頓飯了。
原以為陳靖言帶沈余安回來是要坐實兩人的關係,結果吃完飯就把她送了回去。我則被要求留下來睡一晚。暫時沒打算把試鏡的事情說出來,和老人聊了會兒天就回房休息。
從前外婆死得早,爸媽又工作忙,童年的我經常被寄在凌家看管,久而久之便有自己的房間。儘管近些年都住在自己公寓,但房間裡還是保持舊的陳設。
洗完澡一身清爽,我躺在床上回想最近的事情,仍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上個月我還在山寨般的劇組裡遊蕩,今天就拿到女主角色。雖然林木楊退圈多年,可好歹是曾經的金牌導演,還有點熱度可炒。老實說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人家看見女主角的名字該是怎樣的表情。
大概第一反應是陳幸是誰吧……
剛把試鏡成功的消息告訴Abby,她回了三個「可以」就再沒任何激動表現,這讓妄圖得到些許表揚的我很不滿。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萬一我真的就此走上人生巔峰,她豈不是跟著吃香喝辣?好歹鼓勵鼓勵我啊,這多沒勁,都不能分享喜悅。
盯著天花板胡思亂想之際,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我翻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朝房門望去,果然進來的是凌緒。
他一進來,先是環顧四周,然後視線落在托腮趴著的我身上,語氣誇張地嚷嚷:「嘖,你這不修邊幅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要是別人進你房間,你也穿件睡袍姿勢銷魂?」
嘴上這麼說,實際他毫不避諱地一屁股坐上-床,就像在自己房間一樣。
「還能有誰大晚上進我房間啊?把門敲成發電報的也就只有你了。」別說敲門,就憑走路的聲音,我都能第一個把他認出來。
凌緒笑了笑沒說話,我這才注意到他似乎疲憊得很仿佛剛經歷一場惡戰。
「你剛又被叫去談話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身子向後仰倒在床鋪上,雙眼無神地看著上方。
他的眉頭微皺,「你知道的,還是那些話。什麼早點干正事,不要貪圖眼前。說家裡明明有資源,我偏偏異想天開要拍戲……」
知道他想表現地不在意,但喉間的嘆息還是被我聽見。
「哎呀,都這麼久了……」
正開口安慰,遲疑半秒還是把「你都習慣了裝作聽不見」這半句話給吞了回去。話題一轉,隨意問道:「那你找陳靖言說了沒?給林木楊當跟班的事情。」
他點點頭,「提過,不過他沒明說會幫忙。可能他也覺得我應該回家學做生意吧。」
我默了。說再多,也不過那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家裡人何止覺得他當導演是浪費時間。因為有陳靖言作對比,凌緒他媽更恨鐵不成鋼,希望他能有點出息,不要總呆在家族底層混吃等死。
好在凌緒從來不對外釋放什麼負能量,這種不開心的事情一筆帶過。他側過頭,笑意盎然道:「聽說你今天表現不錯。要是爆紅,可千萬別忘記我啊。」
「表現不錯?」托腮有點累,我默默地爬到他身邊,雙手交疊,讓頭擱得舒服點,「陳靖言跟你說的?」
他撐起頭,輕笑說:「我問你演得怎麼樣,他就說了還行兩個字。不過你還不知道他麼,傲嬌地要死,還行不就是不錯的意思。」
「說起來,我還以為他今天找林木楊是給你開後門。現在想想,估計就是為了陪沈余安。你能想像麼,平時忙得懶得看我們一眼的陳老闆,居然抽時間陪她坐了一下午。我真好奇沈余安本事有多大,能把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陳靖言迷成這樣。」
「受不了你。」凌緒砸吧了下嘴,「三句不離沈余安,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對她有敵意。」
聽到這話,我心裡有些膈應,翻著白眼說:「還不是因為要跟她要共演,提前熟悉起來啊。難不成對著她乾瞪眼,被人笑話麼。」
他一臉「行行行,你說得都對」的表情,爬起身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落在我床頭柜上的相框。
我順勢望去,相片上七歲的我和十歲的他並排而立,一個斜眼王八之氣畢露,一個便-秘臉正對鏡頭。看上去沒有一絲友好和諧快樂積極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