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三年已畢

  之後的半年裡，村民們因為知道了十六夜嫁給妖怪，還生育半妖的事，被人們以冷眼相待。他們甚至以勾結妖婦的名義，打死了村口的殘疾孤寡老人。

  還有人請了驅魔師來村里除妖。但驅魔師畢竟還是明眼人，一看到十六夜家裡孀妻弱子的，就明白是這些刁民挑的事，於是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那天來的驅魔師領頭好心的很，還想幫十六夜母子一把。

  但他知道，直接開口讓村民停手的話，一定沒人同意，於是臨走前留了一句「傳言」：「我知道你們想除掉他們，但平民百姓沒有我們的技巧，最好別輕易除妖，妖怪死後，靈魂會到仇家那去報復的。雲母，我們走！」

  有了這句話，即使村里經常有人提議殺了這對母子，也沒人敢動了，生怕髒了自己的手。

  但是，即使命保了下來，十六夜之後的日子裡也過得一天比一天艱難：既要承受對亡夫的思念之苦，又要忍受外人的歧視與冷眼，而且身邊除了一個孩子，親信全無，舉目無親。

  村民們為了趕她走而想方設法，每天向她的宅子裡扔石頭，把防風寒的門窗全都砸壞了。

  加之冬季來臨，刺骨的寒風與冰雪摧殘著她的身體——十六夜一病不起，已經開始需要犬夜叉的照顧了。

  偌大的村莊在冰雪的覆蓋下顯得潔白而不妖艷，村民在寒冬里緊閉門窗，柴火燒得也旺，寂落中也不失溫馨。唯有十六夜的宅子，無門無窗，里里外外透露的，僅有悲涼與寒意。

  十六夜躺在最裡屋的榻上，蓋著單薄的被子，乾咳不止。

  提供熱量的，僅有一個破舊火盆里的一團火，還是用一堆在地上撿到別人家掉下的柴燒起來的，看著像著著，實際已經不起作用了。

  犬夜叉抱著一大把還沾著雪的木柴回來：「媽媽，別怕，我們又有柴燒了。」

  十六夜含著眼淚說：「孩子，對不起，是媽媽連累了你，你別管我了，你立事早，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就……咳咳！」

  她病得連說話都難了，犬夜叉看到之後擔心地說：「媽媽，是我照顧您不夠周道，等著，我看過別人家採過什麼草藥，我這就去！」

  十六夜無助地躺著，看到犬夜叉小小的背影遠去，心中無比自責。

  也就在這一天的凌晨，午夜剛過，雲端城的一個鐘聲敲響了：「三年已到，起。」

  雲端城大殿前，主持禮儀的宗廟官敲響鐘聲後，公主等人在犬大將靈位前起了身。大殿外，雲端城的百姓也撤下了家門口的白綾：「恭送大將！」

  守孝的三年已經過去了，雲端城褪去了悲傷的綾後，也要開始正常運作了。

  公主在料理好喪後事務後，召集妖民到大殿前，簡單激勵道：「昔人已去，作為犬妖族的人，截至今時今日，我們該盡的禮節也盡了。今後的日子裡，我們雲端城走向正軌，一定要維持住昔日的輝煌！」

  此刻後，雲端城再次像先前一樣繁忙了起來。妖民們心裡也明白，只有走出困境，向前看，才是犬大將所希望的。

  此外，公主心中也暗想：這三年一過，我也該辦一辦我三年前沒辦的事了。

  十六夜躺在榻上，連意識都快不清醒了，但就是這個午夜過後，她仍然記起了一件事：「夫君，您已經離開我三年了，原諒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孩子，也沒能照顧好自己……」

  冰冷的風直往屋裡灌，十六夜眼角流下的一滴淚水，也凝結成了冰晶，掛在她那蒼白、又帶著幾條肉眼可見血絲的臉上。

  這個時候，她既在緬懷犬大將，又在擔心犬夜叉：「我不是個合格的媽媽，我對不起犬夜叉。這孩子太可憐了，才剛剛三歲，竟然就要來照顧我。他說要給我採藥，現在怎麼樣了！」

  她孤獨地等待著，一直到了白晝也沒有回來。

  十六夜拼了命地想要起來，要出去找犬夜叉——但她失敗了，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而且先前都是拿山菜野蔌充飢的。

  而現在，她連站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好不容易扒著牆壁，勉強扶了起來，一個不小心又摔在了地上，差點把瘦骨嶙峋的自己摔散架。

  這時候，俯臥在地上的她忽然看到地上來了一縷陽光，聽到了「咯吱」一聲，門被打開了。

  十六夜沒顧及嘴角仍依稀可見的血，趕忙抬頭：「犬夜叉，是你嗎？」

  然而，她模糊的視線開始逐漸聚焦時，看到的卻是一個高挑的身軀。視線繼續抬高，她看見了華麗的錦衣，長長的白髮映襯出紅唇白齒——儼然在目的竟然是雲端公主！

  她張開了口，嗓音微弱，似乎要說些什麼。雲端公主沒等她開口，直接說：「怎麼，賤人，這才四年不見，居然從一個大家閨秀，活成了這副丑模樣？開口要說什麼，要為你自己打抱不平不成？」

  十六夜終於顫顫巍巍地說出了兩個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