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嬰屋

  怨靈出沒地，在南雲宗以西，三千多里外的某個位置。

  這裡有一小鎮，名為井山鎮，因坐落在山凹凹里而得此名。

  根據之前挑戰此委託，僥倖生還回來的修士的留言，可以得知這怨靈和井山鎮有關。據說怨靈身前是鎮子裡的一個姑娘，因為中意之人找別人提親而心生怨氣，在婚禮上殺死了新郎新娘，最後為了躲避追捕跑到山上的樵屋躲著，結果不小心引燃柴火，把自己燒死了……

  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林業順利地抵達井山鎮。

  從天上向下望去，山凹凹里良田片片，一汪哺育小鎮的泉水從山上流淌而下，在鎮子中的某一處形成一片水塘。

  茅草屋雜亂無章，顯然沒有經過認真的規劃，不過相互錯落間，倒也有一種原生態的建築風味。這裡說是鎮子，不如用村落來形容此處比較合適。

  此時已至晌午，鎮子裡家家戶戶都在用餐，一股樸實的飯香味瀰漫開來。

  「我幾天沒吃飯來著？」

  林業的肚子忍不住咕咕直叫。

  不過這段時間泡藏經閣讓他明白一個事情，修仙者最好不要和凡人走得太近，否則容易被俗氣纏身，進而毀了修行根基。

  講道理，身為一個現代人，林業本質上是不信這種鬼話的，若俗氣真的會影響根基，那麼，就不應該存在修仙者！畢竟大家都是爹生娘養，在修煉天賦被發覺之前，一直都和凡人住在一起，吃也是普通的飯菜。如果俗氣能影響根基，這麼多年，早廢了！

  所以林業對這句話有另一種見解：不要干涉普通人的生活！

  修仙者神通廣大，想統治凡人、奴役凡人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因此為了凡人能休養生息，修仙世界的前輩們才制定這樣一則警示。

  「先下去接觸一下鎮子裡的人，還是直接去樵屋，和怨靈碰一碰？」

  林業坐在雲朵上，不禁陷入沉思。

  因為有不能和凡人過多接觸的警示在那，所以以往來這裡做任務的那些修士大多沒有選擇和凡人進行接洽，有也只是下去問問路，最多也就打聽一下當年的情況，然後直奔樵屋。

  「直接去吧。」林業暗道。

  如果手頭沒有地火的話，他肯定會選擇先下去打聽情報，但有了地火，他根本不用擔心怨靈，大不了用地火覆蓋全身，他就不信那怨靈敢捏他這個燙手山芋？

  樵屋在後山山腰上，本身不怎麼明顯，但怨靈散發出的怨氣好幾里外就能感受到，所以這座樵屋就顯得非常突兀。

  林業落在樵屋前，看著這一座小小的樵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他感受到扭曲！

  那是一種，直擊心靈的感覺，就好像有人伸出手握著你的心臟，不停來回扭動，想要如摘果子一樣，把心臟擰掉。

  這還僅僅只是站在樵屋外頭，要是進去的話，心裡上受到的衝擊只怕會更高！心理素質不好的人，san值直接掉光也說不準。

  「呼~」

  林業後退幾步，靠著一棵大樹做深呼吸，調整一下狀態。

  突然間，他嗅到了一股腥臭味，抬頭一看，一個張著大嘴的披頭散髮女與他對視，下一秒，對方消失不見。

  林業眨眨眼……好像，沒什麼感覺？不僅如此，甚至還有點想笑？

  畢竟，他也是用攝影機拍死過鬼的人，還在那條無盡迴廊走了十幾圈，潛入過精神病院，被魔女耍過，調查過一扇與空間固定在一起的門……

  「冷靜點冷靜點，那是有存檔點的……」

  林業趕忙把自己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不過既然怨靈嚇不到他，也傷不到他，只要克服這怨氣帶來的負面影響，那這場戰鬥幾乎是穩贏。

  這麼想著，林業也有一些底氣，他走向樵屋，伸出手，穿過充滿粘稠味的空氣，握住門把手，輕輕地推開。

  「嗯？」

  「就這？」

  林業走進樵屋，這裡面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

  「嚇跑了？」林業眉頭一挑。

  想想也對，人家怨靈又不是沒有腦子，明知不敵，為何還要硬碰硬？

  不過……

  「這屋子以前遭受過大火，現在卻一點痕跡也沒有，是被怨靈恢復了嗎？」林業在小樵屋中走了一圈，開啟左眼觀氣術和望氣術，進行更加詳細的調查。

  許久，林業停下兩門瞳術的使用，深吸口氣，心頭不免有些窩火。

  「簡直就是一堆畜生！」

  林業搖搖頭，剛剛他用左眼觀氣術調查了一下當年發生在這裡的事情，沒有意外的，得知了故事之外的狗血倫理劇之外的某些令人髮指的事情。

  不過氣憤歸氣氛，當年的事情與他無關，他要做的，就是清除這個怨靈。

  至於什麼伸冤啊，幫助怨靈洗清怨氣轉世投胎之類的，關他屁事！

  這些東西還是留給十幾歲，充滿熱血的少年去做吧，他這種奔三大叔才沒這個雅致。

  「我數三下，你出來，否則我把你兒子燒了。」林業走到一塊木質地板上，用力跺了跺腳。

  「上仙手下留情！」

  剛剛那個披頭散髮的大嘴巴女人，立馬出現在林業面前。

  那一刻，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似得！沉重地空氣壓得林業有些喘不過氣來，他趕忙引出一點地火，燒掉周圍的怨氣，這才輕鬆一些。

  這一幕被女怨靈看在眼中，身體抖的更加厲害。她剛才就察覺到眼前的修士不簡單，沒想到，居然是一名擁有地火的修士。那是專克他們這種髒東西的神物，就算自己的怨氣比對方的道行高，也絕不是對手！

  女怨靈想清楚這一點後，索性跪下，低著頭，不敢與林業對視，祈求饒命。

  「饒命？你都死了，還有什麼命可以饒恕？」

  林業搖搖頭，「儘管你是冤死的，可你也不該害人，所以無論你現在什麼態度，我都不會放過你，你要清楚。」

  女怨靈身體一個顫抖，兩滴眼淚滑落，打在木板，沒有聲響。

  「哭什麼哭，哭有什麼用？」林業搖搖頭，「把你兒子也喊出來。」

  「上仙上仙，燒我一人即可，別殺他，他剛出生就死了，什麼清福也沒享過，我只是……」女怨靈一聽，連忙開始磕頭求饒。

  「所以呢，你就拉著他一起成為怨靈，在世間徘徊，謀害無辜行人，不去轉世投胎？」林業打斷了女怨靈的話，「那你可真愛你兒子！」

  「他是我兒子，我當然……」

  「不，你只是自私而已。」

  林業再一次打斷女怨靈的話，同時連連搖頭。

  當年在這間屋子裡被燒死的人，可不止是女怨靈，還有一個孩子。

  所以當年的真相，無非就是一男一女搞在一起，女的懷孕了，因為未婚的緣故，只能跑到山上生產，誰料回去時發現男的和別人訂婚，而且隔天就要成婚。

  之後自然就是打鬧婚禮現成，手刃渣男和小三，最後在村民的追捕下，跑回山上樵屋，被村民們放的一把火，活活燒死。

  「不，我絕不！就算和你拼了，我也不會讓你傷害他一根毫毛！」女怨靈怒道，周圍的空氣在怨氣的沖刷下，開始扭曲變形。

  「那麼，如果我有辦法證明你只是自私，而不是出於母愛呢？」林業突然說道。

  「你什麼意思？」女怨靈抬起頭，早已被怨氣侵蝕的鬼臉正對著林業。

  「你的那個所謂的兒子，真的是你親生的麼？」林業又用腳踩了踩地板，「這下面，可不止一具嬰孩的屍體！」

  女怨靈呆住了。

  「你以為就憑你這個山村農婦，就能造出這麼龐大的怨氣？還能托著你的兒子，一起變成怨靈？」

  「簡直就是笑話！」

  「那是因為這樵屋本身就是一個陰氣聚集之地，當年那把火，只不過是鎮子裡的某些人，不，某些團體，想要毀屍滅跡，藉機故意點的火罷了。」

  林業說到這裡，女怨靈迷茫了，她問道：「我還是不明白。」

  林業撓了撓頭，說道：「這麼和你說吧，和你一起被燒死的，不是你兒子，而是另一戶人家的……女兒！」

  「而你所謂的兒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兒子，因為這下面，只有女性嬰孩的屍體，沒有男性。」

  「雖然我沒見過那個嬰孩怨靈的模樣，但你養了她這麼多年，連性別都分不清，只是執意認為是你兒子，所以我才說，這不是母愛，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是私慾！」

  「那那……」

  女怨靈並沒有發怒，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希望之光，「那他是不是……」

  林業點點頭，「對，當年你下山後，正好有一戶人家來這裡葬……送女兒，正好發現了你的孩子，索性就偷偷換了過去。」

  「所以你兒子，正常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並非如你所說的，未曾享過世間清福。」

  「上仙你不可騙我！」

  「我為何要騙你，你喚來那女孩怨靈，辨認性別即可。」林業回應道。

  「對對，有理！」女怨靈連連點頭。

  而就在她準備把『兒子』喊出來的時候，林業身後傳來幾聲嬰啼，隨後只見一隻大手從他身後探出，抓住了女怨靈。

  大手一用力，嘭的一聲，女怨靈在茫然中，被捏散成一團怨氣。

  「艹！」

  這邊林業的爆了聲粗口，隨即連忙回頭，只見一張由無數嬰孩臉拼湊而成的大臉，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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