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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53:42 作者: 秋山直
    第75章 第七十三章

    從小到大,她就是個非常容易喜歡上別人的人。只要對方表現得溫柔一些, 態度好一些, 那就能輕而易舉得到她的青睞。但雖然喜歡過不少人, 真正有進展的也就寥寥數幾。為了維持關係, 自己一次次努力變得明事理,來討對方歡心。

    當然結果還是不盡人意。

    這幾段感情的結束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在自己糾結的時候, 由對方主動終結關係, 無論是戀愛或曖昧。

    包括疑似又一次被分手的當下。

    鄧芮茗站在無人的街頭,緩緩蹲下|身子,將臉深深埋起。

    深陷在雙目緊閉的黑暗裡, 陡然聽見路旁樹葉稀疏的梧桐樹發出沙沙的聲響。晚風越來越大,從耳邊呼嘯而過,又帶起落葉蹭過果露的腳踝。

    四周愈加寂靜, 風聲讓人更覺陰冷。裹緊大衣的軀體再次發寒的同時, 頭頂也不知碰到什麼一陣冰涼。

    氣息沉重地抬頭查看,只見眼前的地面已暈開點點水漬, 不斷有水滴從空中落下。

    雨勢漸強, 伸手抹抹臉, 想把雨水擦去免得讓狀態更困窘, 卻怎麼也沒法讓濕漉漉的臉龐變得乾淨。

    不但指間越發濕潤, 就連視線也淌著波紋,模糊不清。喉間一個倒吸,氣息瞬間急促, 引起胸腔大幅震顫。

    她頭部低垂,忍不住放聲抽泣起來。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最後導致這個局面?

    從自己強顏歡笑跟他出門開始,還是故作懂事陪他喝酒玩樂,抑或是看見他和別的女人談笑而忍不住發怒的那刻?

    像高中時期苦做數學辯證,她在腦中把解題思路從頭至尾理了一遍。好不容易將那團雜如毛線的煩惱一條條解開,卻發覺剛才所有讓自己惱火的事件都是那麼不足一提。

    不過是和多年沒聯繫的老同學說幾句話,並非越界出軌,有什麼好介意?別人的閒言碎語再難聽,也只是一家之言,何必要被其左右情緒?

    可就是這麼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接一件冒出,點燃了引線。

    什麼要保持鎮定之類的大道理自己都懂,無奈一旦碰上太過在意的對象,就瞬間失了理智。尤其在已經隱忍許久的前提下,任意一根尖刺都會戳破心裡那個鼓脹的氣球。

    於是不可避免地積壓怒火,理所當然地發生爭吵,並按捺不住地說出不可說的話語。

    自己是對現狀和未來有所懷疑,但沒有想過要分手。他呢?一個勁強調坦白,卻在終於把話說開之後一聲不響地離開。

    這難道就是男人口中的溝通?

    鄧芮茗用手使勁搓臉,也不管殘妝會花成什麼樣。深深呼吸的同時,雨夜寒氣從鼻腔竄入,凍得整個身體顫抖。

    並非沒有想過袒露思緒,但每次將要說時都因他疲勞的模樣而吞回去。原來難以傳達心情的不光是暗戀者,還有戀愛中的人。無論事先預設的對話有多完善,最終都只落得詞不達意的尷尬境地。

    然後誤會被徹底拉深,難過的由一人變成兩人。而自己只能不顧形象地蹲在街頭感受更濃的寂寞,在心裡反覆質問為什麼。

    還有那句無論如何都講不出口的「不要走」。

    哭聲抑制不住,一個抽噎間隙,她選擇埋頭嚎哭這種拙劣的方式來掩飾狼狽。

    只有自己才知道,根本沒有那麼懂事。做那麼多強行善解人意的行為,只是為了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乖巧的不需要擔心的人。

    可還是讓彼此都失望了。

    不知保持這般難堪的樣子哭了多久,在頭髮衣服全部淋濕之前,有那麼一剎那,被雨滴砸落的感覺忽然停止了。

    不光皮膚上冰涼的觸覺消失了,還感到身邊傳來隱約的暖意。

    像空曠房間裡竄動小火苗的打火機,散發著微弱的溫度,還夾雜一絲氣息。

    非煤油的焦味,而是自己最熟悉的體香。

    猛然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去,那個早已走開的人正撐著傘蹲在旁邊。

    而即便是又撐傘又拎袋,以普通的市井小民形象蹲著,身姿間依舊透著沉默的穩重。

    原先轟然倒塌的世界在眨眼間被迅速重建。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恍惚許久,她終於張合嘴唇。

    鄧芮茗心想大概是自己喝多了又淋雨的緣故,才會管不住嘴讓問題脫口而出。

    謝聞的表情像離開時那樣漠然,「下雨了,去便利店買傘。」

    然後從印著便利店logo的馬夾袋裡掏出一小瓶紅茶塞到她手裡。

    後者拿著還有些發燙的熱飲,抬眸看看頭頂疑似從便利店買來的透明塑料傘,一時之間有點恍惚。

    所以他走人不是因為想分手嗎?

    當事人好似能聽見她的心思,又開口為其解答:「冷靜完了所以回來了。」

    「……你就不怕離開那麼久,我早就走掉了嗎?」鄧芮茗怔神反問,連哭都忘了哭。

    「你會嗎?」他鎮靜地把問題拋還給她。

    她移開眼,無言以對。

    如他所說,她當然不會因為他走人而自己也離開。就算崩潰到呆在大街上亂哭,她也沒打算要走開,即便不敢期望他還會回頭。

    謝聞儘量把傘撐穩,艱難地單手掏出紙巾,然後摁上她的臉龐輕輕擦去淚漬。

    他沒在這個話題上停留過久,自顧自說起另一樁事:「大學的時候,我的確有一段時間跟周夢姝關係比較好。但不是故意跟她曖昧,而是因為我那時候就喜歡張詩婷想接近了解,她又正巧是張詩婷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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