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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53:42 作者: 秋山直
    躡手躡腳地打開門, 客廳里寂靜萬分, 只有外邊的鳥叫聲隱約傳入。

    看來那一大一小還沒起來。

    她踮起腳尖走入洗手間,未免打攪其他人, 連水龍頭都只打開一點,就著細細的水流洗漱。擦淨手後, 恰巧看見白白胖胖的Rossi從主臥敞開的小道門縫裡昂頭鑽出。

    剛想抱起貓咪, 又見房門被拉開一點, 走出個赤腳的孩子。

    「鄧老師。」謝皇上輕輕把門關上,用氣音跟她打招呼。

    鄧芮茗揉揉他的頭,「你怎麼也醒得這麼早呀?你舅舅還在睡覺嗎?」

    孩子彎腰, 艱難地提起胖貓,「我睡不著了,就想給Rossi找東西吃。舅舅睡得像豬一樣,我起來他都不知道的。」

    想到之前跟謝聞視頻整晚, 他早上睡眼惺忪頭毛雜亂的樣子,她不禁咧嘴一笑。

    食碗擺在落地窗戶邊,她從旁邊的柜子上拿出一袋開封過的貓糧, 謝皇上接過手小心謹慎地倒在碗裡,又開了瓶礦泉水倒進水盆。她把貓糧放回原位,蹲下|身和他一起看Rossi埋頭吃早飯。

    昨天下過陣雨,今早天氣雖不算晴朗, 但太陽偶爾從密雲後跑出。明亮又不刺眼的陽光在這小片區域投下微弱的光斑,孩子乖巧抱膝,低垂著頭看貓咪吃飯,不時伸出小手把貓糧聚攏撥到中央。他柔嫩的肌膚好像透著光,連服帖的頭髮都顯著淡淡的金棕色。

    鄧芮茗的視線從Rossi轉移到謝皇上的小腦袋,再環視這個布置空蕩冷淡的客廳。仿佛還能透過牆壁,聽見房內那人沉睡時平穩的氣息。

    異常溫馨。

    而當她回過神,看見孩子抬起頭,臉上掛著天真爛漫的笑容時,更是冉起想要建立家庭的無言衝動。

    儘管身為單身狗的她每天在微博上看奇葩帖子,經曆日常恐婚恐育。但其實如果遇到真心實意的對象,組建屬於自己的小窩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餓嗎,一起做早餐好不好?」她低聲提議。

    謝皇上欣然同意。

    火龍果、切片麵包、香蕉、牛奶……生活中最常見的食物在這個早晨成為大人和孩子遊戲的道具。

    她向來有現代人的特質——懶癌晚期,可是在這個整潔乾淨的廚房裡,什麼毛病都不見了蹤影。偶爾的自給自足,能夠帶來無盡歡樂。

    待謝聞睡眼朦朧地給Rossi鏟完屎,一臉茫然循著嬉笑聲和音樂聲來到廚房,見到的便是女人和小孩在料理台前玩鬧的場景。

    鄧芮茗的頭髮隨意挽起,盤在腦後。有一縷碎發掉了出來垂於左肩,她卻並不在意,專心和孩子對話。小朋友則趴在台上,擠壓瓶子用巧克力醬在麵包上作畫。倆人相視而笑,合作將食物創作成自己的藝術品。

    正前方是一面寬敞的玻璃窗,有道晨光照進,籠在他們身上像鋪了層金色薄紗。一旁的手機正在播放每日推薦的歌曲,成為恰到好處的背景樂。

    謝聞斜靠門框,放緩了呼吸。

    類似的情形,當他還是一個不懂事的純情boy時幻想過多次。後來和張詩婷在一起了,規劃未來成為日常生活中不可否缺的一環。對於直男而言,愛到深處的體現大概就是想跟她結婚,賺錢給她花,幫她擋住風霜雨雪。

    回頭想想,那會兒並不是非她不娶,而是碰巧出現的是她。假設換成另一個人,等式照樣能夠成立。「不可代替的人」沒有那麼與眾不同,「不可複製的時光」也沒有那麼無法比擬。

    如同昨晚,面對突來例假手足無措的鄧芮茗,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從前。並且定神看見眼前人並非舊人時,想要妥帖照顧對方的心思也沒有因此減弱。

    因為知道她曾經遭受不平等的對待,所以更希望對她好,以彌補她心理情感上的缺憾。

    原來不知從何時起,在意的對象的改變,是這樣理所當然,毫無牴觸情緒。

    腦袋尚在運轉,身體就先替自己做出了反應。他彎起嘴角,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和孩子玩鬧太過投入的鄧芮茗沒有看見門口站著人,直到聽見拖鞋聲終於察覺時,背部已經貼上了寬厚的胸膛,腰間被輕輕環住。

    一個恰到好處的背後抱。

    霎時,呼吸凝滯。

    和貼身溫熱的體溫一同出現的,是耳邊低沉的嗓音。

    「昨晚睡得怎麼樣,肚子痛嗎,還有沒有熱度?」

    周身被熟悉的氣息包裹,又是那股淡淡的香味,竄入鼻腔直衝心房。

    側過頭,發現他的頭部低垂,面對面的距離近到挪動一寸就能肌膚相貼。而他似乎並不覺得這個姿勢有些不對頭,還眼含春風地與之對視。

    黑亮的瞳孔上,印著她的身影。

    一種溢於言表的衝動噴薄而出。

    她慢慢搖頭,在鋼琴間奏中昂起了下巴。

    嘴唇於他柔軟的側臉停頓兩秒,用言語恍惚回答:「沒有,睡得挺舒服的。」

    「……」

    一陣沉默。

    她這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好像幹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倉惶移開視線,四顧不言,臉憋得通紅。思維飛快運轉,想要找些圓場的話,可是一句都蹦不出來。

    謝聞也怔住了,數秒後不留痕跡地放開了她,轉頭和外甥說起話。

    只是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紅。

    鄧芮茗聽著他倆交談,深呼吸幾次才鼓起勇氣再次抬起頭。只見身邊的他面色淡定如常,仿佛剛才親昵的舉措只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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