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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53:42 作者: 秋山直
只不過,如若換位思考,眼前是張詩婷和其他男人親密,自己會是什麼心情?
憤怒?煩躁?難過?還是心寒?
他蹙眉,不由思忖。
竟然完全想像不出那是怎樣一種場景。
神遊之際,忽然被鄧芮茗一聲低呼拉回思緒。正納悶著定睛看回屏幕,也不禁錯愕起來。
不知何時陳睦發現了他倆,竟丟下女伴,眉頭緊鎖地闊步而來。
倆人慌亂地把手機倒扣在桌上,不小心敲出聲響。猶如重物落入心底,驚得鄧芮茗身子一顫。
就像下午相遇時的心情,忐忑得難以言喻。
陳睦沒有居高臨下地鄙視他倆的偷拍行為,而是直接拉開椅子鎮定坐下。
他的視線在倆人戒備尷尬的臉上來回移動,最後定在鄧芮茗身上,似笑非笑地說:「我說你怎麼會沒人接呢,原來真有人趕著上。你倆關係可真不錯啊。」
謝聞眉心一跳,剛想開口,鄧芮茗倒先說話了。
「哪有你跟你朋友關係好。」她陰陽怪氣地望著那邊的女人,忍不住嘲弄,「貌似這個和剛才那個不是同一人吧。你這交友圈還挺大,個個都親密得像女朋友。你說要是你那正牌女友知道了,會不會氣得跳腳?」
陳睦聽罷,笑意斂去。他沒有接話,目光死死鎖定她的雙眼,呼吸漸漸凝重。
她本想作出傲視的模樣,當下卻不敢直視對方犀利透徹的眼神。
明明犯錯的不是她,為什麼慌張害怕的反而是自己?
不多一會兒,陳睦又揚起笑容,唇角彎著完美又虛假的弧度,言語卻步步緊逼令人心驚。
他說,鄧芮茗,你該不會還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天真得追求真愛吧?
驀地,她猛然抬起頭,眼裡滿是震驚。
「你神經病啊。」她脫口而出,聲線因驚怒而顫抖,「難道全世界都要像你一樣出軌嗎?」
「出軌?」陳睦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兩字,「我們兩個之間不存在任何法律約束關係。我不過是提前找好下一個對象,何錯之有?還是說,即使感情淡了也偏要死守你,這樣才是無罪的體現?」
謝聞與他不熟,從前只當他是不專一花心,豈料他從未把出軌看作是原則性錯誤。而且藉口頗多,理直氣壯。
這番話也不免令前者聯想到張詩婷,滿腔憤怒當即興起。他繃著臉,反唇相譏:「你何止是自信無畏,根本是沒有正常人該有的道德觀!」
對方輕笑,「什麼叫正常人該有的道德觀。道德這東西本來就是人發明的,並非天定。只不過信守的人多的那方成了你們口中『真理』,那少數派的想法呢?」
謝聞又想開口,卻被他嚴厲制止:「如果你想談張詩婷,應該直接去找她,找我沒用。現在是我和鄧芮茗的事情,請你不要亂管。」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怎樣看我的。」陳睦轉頭看向鄧芮茗,壓下嗓音,「在你眼裡,我無非是個下賤的人渣。你認為我辜負你的真心,對你造成心理上的傷害。可是你就一定對,我就一定錯嗎?戀愛作為生活的調劑品,當然是越精彩越好。多數人都是在一次次否認和試探中找尋最合適的對象,那麼在遇到這個人之前,必然會磨損幾位陌路人的感情。」
聽者眉頭微皺,神情恍惚。而後屏住呼吸,猶如一尊沒有生機的塑像,眼波卻在不斷閃爍。好似蘊著一汪清水的小池,因大地震撼而泛起粼粼波紋,險些淌出水流溢出頹喪。
他前傾身子,將她變幻的神色盡數收入眼底,語氣愈發冷靜,「如果真要談下賤,惡意哄騙不肯分手非要將你全部希望和情感榨乾,這才叫下賤。我有這樣做嗎?我承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跟別人上|床,不太厚道……」
頓了頓,又有意無意瞥了眼在旁面色鐵青的謝聞,繼續說:「但是我沒有刻意拖沓,而是在確定下一步想要的以後就向你坦白並提出結束關係,這夠公道吧。你之所以將罪行套在我身上,是因為你不曾嘗試追逐揀選。假設你也體驗過這種滋味,你還會不體諒我嗎?」
「我憑什麼要體諒這種隨意更換玩伴的行為!」鄧芮茗拔高聲調,拳頭握緊,指甲倒扣在掌心隱隱作痛。
「你的確無需體諒,因為你一心只想安定又長久。」陳睦立刻接話,「但是真愛是什麼?老土的天長地久還是一心一意?鄧芮茗,這種東西不存在的。現代人談戀愛向來是合得來就好,合不來就分。建立在陌生人之間的關係,本質就是脆弱的,全靠互相索取來維持。一旦需求無法被滿足,必然要尋找下一個合拍的對象。」
「你不是一個無私的人,那也別怪我自私為自己考慮。我剛才說過,世上沒有一定的對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你有沒有責任,自己心裡清楚。」
她沒了聲音。
原先有一大堆話想要指責,當下卻像分手那刻,安靜得不願發出聲音。
明明他說的都是歪理,純屬斷章取義,可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想不起來。在聽見他說她也有錯的時候,更是連表情都無力作出。
渾身肌肉似是不為自己操控,僵硬得不能動彈。尤其這張勞累一天只剩殘妝的臉,了無生氣血色盡褪。想要扯扯嘴角以示自己不以為然,卻只能感覺難堪的暗流在皮下涌動,好像下一秒就會挾帶心酸和徒勞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