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山蘭縣城

  混沌之中，大戰持續了許久。

  最終，當塵埃落定之時，只剩一片空寂虛無。

  空寧手持五帝塔，頭頂太極圖，本就有直面五聖的底氣。

  而青蓮道人的突然援手，甚至還帶來了山河圖，更是讓空寧壓力大減、戰力暴增。

  以至於空寧甚至都沒有動用鏡花水月這個底牌，便成功破了誅仙劍陣。

  而誅仙劍陣一破，五聖現出了頹勢。

  那本該在混沌深處為夔山護道的暗邪皇，以及消失多年的萬劫子，齊齊出現。

  兩位真仙聖人，直接加入了空寧這一方，要助空寧斬殺敵人。

  於是，本就昭顯頹勢的五聖真仙，隨著萬劫子與暗邪皇的出現，敗勢直接如水銀瀉地、再也止不住。

  但饒是如此，要將五位垂死掙扎的真仙聖人追至絕地，也耗費了許久的光陰。

  混沌之中，大戰接連掀起。

  五帝塔磨滅萬物，在生死決戰中能展現神威，但追殺強敵便有些無力。

  真仙聖人皆證道永恆，能撕裂虛空、天道法身萬劫不滅。

  空寧一方優勢占盡，卻也耗費了數月光陰，打得混沌中多處崩壞、才擊殺了九鳳與儒見生。

  而之後第三個戰死的，則是青萍天尊。

  誅仙四劍，落入空寧之手。

  至於天帝與佛世尊，一人頭頂混沌鍾、立於混沌之中，空寧甚至動用了五帝塔、轉動了兩次，都無法磨滅這混沌至寶。

  不得不將其收進山河圖，以山河圖的神力緩慢祭練。

  佛世尊腳踏十二品金蓮，亦是防禦至寶，空寧同樣收進了山河圖、慢慢祭練。

  開天之戰隨時可能到來，一蓮托生更是隨時可能在旁窺視，空寧不願損耗太多。

  五帝塔轉動，能磨滅萬物，但耗費的大道本源過於龐大，能不動用還是不動用的好。

  空寧必須儘量隱藏底牌，不能一味的莽撞。

  最後，混沌中徹底靜了下來。

  五聖真仙，隕滅三人，鎮封兩人。

  暗邪皇嘿嘿笑道：「吞靈魔主，接下來我等便能獨霸這混沌中的諸多靈寶了！」

  混沌之中，孕育了諸多靈寶。

  如今隕滅了五聖，競爭頓時少了許多。

  空寧感受著體內不斷震動的吞靈魔罐，搖頭道：「混沌靈寶我沒興趣，你們喜歡自己去尋，我尚有要事、要暫時離開。」

  「今日三位相助之情，銘記於心。」

  空寧微微拱手，說完便直接撕裂虛空離開了。

  暗邪皇望著剩下的兩名真仙，嘿嘿笑道：「兩位，要不要咱們定個規矩？目前混沌之中，就剩我們了，大家可以約束一下門人弟子、不要起無謂的衝突。」

  三位真仙聖人，開始商議混沌中尋找靈寶的規矩。

  而空寧，撕裂虛空，接連降臨了九鳳洞天、上清境、太清境這五個小世界。

  聖人隕滅後，這五個小世界卻依舊存在於混沌之中。

  只是失去了真仙聖人的庇佑，羸弱無比，小世界中只余祂們的門徒部署。

  空寧轉動五帝塔，輕易的斬滅了這五個小世界，徹底的斬草除根。

  隨後才撕裂虛空，降臨了幽泉之水附近。

  遠方的混沌，在無聲的翻湧、蠕動。

  之前的一場大戰，打得混沌湮滅，億萬里內一片虛無。

  如今大戰結束，無處不在的混沌便翻湧著、朝著虛無空曠處涌動，會很快將那億萬里的虛空填滿。

  在狐妖白千雪和智真禪師的引路下，空寧進入了幽泉，很快來到了龍宮之中。

  龍椅上，那巨大的龍首緩緩的睜開渾濁雙眼。

  冷漠道：「恭喜，你贏了。」

  「證道永恆後的第一道難關，你成功渡過，也算不負禹王與空桑的栽培。」

  燭龍之首的恭賀，都顯得如此冰冷。

  空寧習以為常。

  他望著巨大的龍首，道：「今日登門，是想請教前輩，何時才是開天之戰？」

  自滅世之門消失後，柳如雪徹底失去了蹤跡，開天時機無人知曉。

  即便空寧證道成聖、衍算天機，卻也算不出頭緒。

  但空寧知道，眼前的燭龍之首必然知曉。

  畢竟那潛龍寶船，進入了虛無之中，大概是去追逐柳如雪的足跡、為開天之人護道了。

  這混沌之中，大概只有這燭龍殘軀能隱約感知到開天之戰的時刻了……

  巨大龍椅上，燭龍冷漠的望著空寧，淡淡道：「你還未準備好，待到你準備完全的那一刻，便是開天之戰到來之時。」

  「開天之人，需要你幫她掃清混沌中的一切阻礙，重開滅世之門。」

  燭龍的話中，透露出了些許特殊的意義。

  空寧瞬間瞭然。

  「如雪她……果然已經證道永恆。」

  空寧喃喃低語。

  他之前就有了猜測，如今燭龍的話，徹底證實了這個猜想。

  柳如雪與他不同，柳如雪本身天資不凡，乃是空桑仙子點化的護道人。

  雖然因為一蓮托生的阻擾，點化失敗，卻依舊有無限的可能。

  如今得黑天古佛不惜代價的成全，短短二十年便走到了古朝聖之路的後半程。

  如此天賦境遇，不可能在古朝聖之路上蹉跎數十萬載都沒有證道真仙。

  空寧猜測，柳如雪遲遲沒有開天的原因，必然是還需要某種助力……又或者等待時機……

  如今看來，當年滅世之門的突然消失，對柳如雪開天的影響很大。

  空寧必須要去奪回那消失的滅世銅門，柳如雪才能毫無顧慮的開闢天地。

  望著龍椅上的巨大龍首，空寧微微躬身行禮：「多謝前輩指點。」

  說完，空寧也不逗留，直接離去。

  這燭龍冷漠寡言，殘存至今、只剩對一蓮托生的仇怨。

  除了言語指點一下空寧，大概不會有別的幫助了。

  離開幽泉之水後，空寧迅速的撕裂虛空、進入了虛無維度。

  站在黑暗的世界之中，遙望那黑暗盡頭的死國深淵，空寧卻微微皺眉。

  之前的死國深淵中，一片漆黑，只有億萬寂滅冰冷的詭異之物殘存。

  六界覆滅，但有人以大法力護住了這死國深淵的些許碎片，讓這詭異之物的祖地沒有絕滅。

  億萬詭異之物，還有七尊詭異上靈，全都盤踞在那燭龍的屍骸旁。

  那裡，本是一片黑暗。

  但如今空寧望去，卻隱約間、望到了一點潔白的光。

  那好像是……一朵黑暗中綻放的白蓮？

  空寧微微皺眉，但也沒有強行去看那白蓮中的人影。

  因為他已經猜到那白蓮中沉睡的是誰。

  之前一蓮托生驚鴻一現時，空寧雖然在與諸聖大戰，卻也隱約感覺到了那種氣息。

  如今的空寧，尚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那便是煉化大道本源！

  黑暗中，空寧懸浮於虛空之中，無聲的運轉著吞靈魔功，不斷煉化體內新增的大道本源。

  接連斬殺三尊聖人，吞靈魔罐煉化出的大道本源無窮無盡，令人心驚。

  而這些大道本源中，含有三位真仙聖人的諸多感悟。

  而空寧，要將這些大道本源中的意志、感悟，全都煉化消失，化作最精純的本源之力吸收。

  黑暗中，空寧的天道法身越發強悍。

  山河圖，懸浮在他頭頂。

  隨著本源之力的湧入，山河圖的表面不斷抖動著，被收進圖中的兩位聖人，正遭受證道以來最殘酷的殺劫……

  一年……

  十年……

  百年……

  五百年……

  最終，在第七百五十六年時，佛世尊率先支撐不住，連帶著十二品金蓮一同隕滅，只有那神光璀璨的七寶妙樹自山河圖中跌落下來。

  佛世尊的慘死，刺激到了同在山河圖內的天帝。

  混沌鐘下，這天庭之主早已形銷骨立、悽慘無比。

  混沌鍾能萬劫不滅，可天帝卻不是混沌至寶，在山河圖數百年的祭練之中，受損嚴重。

  佛世尊的坐化，令這位天庭之主徹底道心崩潰。

  祂在山河圖中大叫。

  「吞靈魔主！我願全力助你！」

  「只要你將我放出……」

  「我一定全力助你！」

  生死絕境之下，這位天庭之主的姿態放得無比低。

  然而黑暗世界中，空寧無聲入定，全力煉化體內新增的大道本源。

  任由那山河圖內的天帝大聲叫嚷、苦苦哀求了許久，都沒有任何回應。

  到最後，哀求變成了破口大罵。

  「該死的吞靈魔主！你行事如此狠辣決絕，將來必遭天譴！」

  山河圖中，叫罵聲不斷傳來。

  然而道心的崩潰，卻讓天帝的狀況越發糟糕。

  祂被煉化的速度，越來越快。

  到最後，那叫罵聲，漸漸變成了神志不清的喃喃低語。

  「我還不能死……」

  「天庭道統，不能斷在我的手裡……」

  「父皇！我不會死的！孩兒一定會破開山河圖的……」

  「我要重現上古天庭的榮光！」

  「……該死的吞靈魔主……」

  「恨……我好恨……」

  到最後，那堂堂的天庭之主、仙界最桀驁高貴之人，在無盡的怨恨絕望中，被山河圖煉化。

  唯有混沌鍾，悲鳴一聲，自山河圖內跌了出來。

  而入定中的空寧，只是微微睜開眼瞥了一眼，便繼續入定了。

  黑暗中，無聲沉默。

  直到閉關後的第一個千年結束，空寧才緩緩的睜開雙眼。

  再次撕裂虛空，降臨混沌。

  此時的空寧，天道法身浩瀚無比，若是全力展開，足以碾壓之前的諸聖。

  若是此時的空寧，去一千年前的那場大戰，不需要青蓮道人的幫助，也足以擊破誅仙劍陣了。

  至於仙界四聖，神洲的兩名真仙，全都淪為了他的妖鬼。

  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將其點化重生。

  再加上太極圖、混沌鍾、誅仙劍陣、七寶妙樹這四件混沌至寶的威力，四聖重現巔峰聯手，再加上九鳳與儒見生這兩名修為高深、神通強大的神通真仙……空寧此時的戰力，已足以去面對那最後的時刻了。

  他心念一動，便撕裂虛空，來到一處魔氣沖天的所在。

  混沌之內，魔煞之氣濃郁，一座殘破的城池，懸浮在混沌之中。

  那城池中的街道、屋舍，依稀可見。

  空寧站在混沌中，甚至可以望到槐樹巷那令人懷念的舊屋瓦房。

  當年，他便是在那間屋子裡，與蘇妍成婚的……

  時光，幻變如水流、轉瞬即逝。

  彼時的空寧，羸弱無比，卻天真歡快，過著無憂無慮的凡人生活，並不知曉世間的險惡。

  如今，卻已是真仙聖人，繼承了空桑道統，明了這一生的前因後果、種種起源。

  恍惚間，似乎那喜慶非凡的大婚之日，還在昨夜……

  空寧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惆悵釋然的笑容。

  他微微搖動，拋開了萬千愁緒，撕裂虛空，直接降臨了魔氣之內。

  洶洶魔氣，瞬間鋪天蓋地而來，好似要絞殺空寧。

  然而空寧站在山蘭縣城的熟悉大街上，只是微微一瞥。

  瞬間，那城中無處不在的魔氣便猛地一滯，隨後，緩緩消散。

  一條通向陰司冥府的大路，出現在空寧眼前。

  當年斬殺鬼城隍，在鬼城隍記憶中隱約聽過的那個聲音，如今再次出現。

  卻清楚了許多。

  乃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進來吧……」

  空寧一步邁出，踏入了陰司之內。

  他望到了殘破鬼城，荒蕪奈何橋，還有橋上那無數暗綠色的詭異血漬。

  這裡的一切，還維繫著當年的模樣。

  恍惚間，空寧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段歲月，與婉兒踏著不安的腳步、進入詭異莫名的陰司……

  但走過奈何橋後，前方等著他的，卻不是那身形龐大的恐怖鬼城隍。

  而是一個坐在城門樓上、靜靜望著他的女子身影。

  那女人，空寧從未見過。

  然而雙方照面的瞬間，心中卻莫名的生出了些許熟悉感。

  體內的吞靈魔罐，更是微微震顫，似乎在欣喜……

  空寧站在奈何橋頭，望著遠方殘破城門樓上的女子，道。

  「前輩便是曾經的吞靈魔主？」

  那女子笑了起來，笑靨如花：「你這臭小子，好生圓滑。既然來到此地，何必明知故問？」

  說著，女人雙手托腮，望著空寧微微笑道：「說吧，來找姑奶奶作甚？」

  「你這臭小子滿肚子壞水，今天找上門來，別說你只是單純的來拜訪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