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群邪譜

  夜幕下，空寧化身的烏鴉，俯瞰著眼前的行宮。

  荒蕪破舊的行宮，不知多久無人居住了。

  縱然行宮內外戒備森嚴，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回巡邏，卻依舊掩蓋不住那股荒廢破敗的氣息。

  此處乃是陰兵借道的終點，必然與皇城中的詭異有關。

  空寧繞著行宮飛了一圈，卻發現除了那漆黑的大門外，完全密不透風，根本不知道行宮內是什麼情況。

  今夜的京城，接連發生了邪異之事。

  先是皇城內的法事，突然放出了一盞又一盞的祈天燈。

  隨後是陰兵借道，怪異的黑影舉著大傘穿街過巷，來到這處荒蕪的行宮。

  空寧回頭望去時，發現這群黑影來的方向，似乎就是那大紅的皇城宮牆之內。

  也就是說，這群黑影，也是皇城裡放出來的……

  黑色的烏鴉站在屋檐之上，沉默思考。

  這處行宮，處處透著奇怪與不對勁。

  空寧想進去看看，但又擔心行宮內遭遇什麼無法抵抗的兇險。

  卻在此時，他突然感覺懷中微微一熱。

  屋檐上的空寧，立刻變回了人形，將手伸進了懷中。

  拿出了那本自夢中得到的古書。

  原本火都燒不爛的冰涼古卷，此時卻散發著灼熱的高溫。

  空寧的手攥住書頁時，感覺快要被燙傷了。

  而那古卷封面上的文字，竟然變了。

  空寧翻開書頁後，錯愕的望到那書頁上鬼畫符一般的古老文字在急促的抖動。

  緊接著，那些文字不斷散開、重組。

  最後變成了新的圖案。

  冰冷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第一頁上的文字，變成了一張人臉。

  那五官畫得極為潦草，並不寫實。

  然而空寧卻一眼認出了這張臉是誰。

  「麻六？！」

  錯愕的望著書頁上的模糊人臉，空寧翻到了第二頁。

  第二頁上的文字，也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張畫風極為潦草的黑白肖像。

  而這張肖像，畫的是空寧在山蘭縣的縣衙同事王胡。

  第三頁上的，是縣令劉大人。

  第四頁，是春風樓的老鴇……

  空寧表情錯愕，不斷往後翻。卻發現每一頁上面，都畫著黑白的肖像，全都是山蘭縣那些故人的面孔。

  明明薄薄的一本書，看起來不過上百頁。

  可空寧一直翻一直翻，卻怎麼也翻不到最後一頁。

  而且越往後翻，出現的黑白肖像也漸漸出現了許多空寧不認識的面孔。

  山蘭縣不大不小，就算是空寧，也不可能把每一個人都全部記住。

  這古卷上的人臉，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甚至連徐三小姐的面孔，都出現在了書頁之上。

  一路往下翻，空寧唯一沒有看到的，只有兩個人。

  分別是回到河間府的班頭張榮，以及跟著空寧離開了山蘭縣的採薇。

  而古卷封面上的文字，也變成了空寧認識的字體。

  ——群邪譜。

  空寧看著手中這本完全大變樣的古卷，表情錯愕。

  完全不知道這書為何會變成這樣。

  也不知道上面畫著的人臉，都代表了什麼。

  群邪譜？

  這是說，山蘭縣的那些人，都已經變成了某種邪祟不成？

  空寧再次翻開書頁，看向了第一頁上的麻六。

  卻發現這麻六的表情，與剛才見到的有了些許細微的差別。

  似乎在空寧翻看後面書頁的這段時間裡，麻六的表情自己動了。

  空寧望著書頁上的麻六，緩緩道：「麻六，如果你聽得到的話，回我。」

  空寧的聲音，在夜風中散開。

  而那書頁上的畫像，竟真的發生了某種變化。

  麻六的人臉，略微一晃。

  緊接著，自書頁上直接消失。

  空寧微微一驚，立刻看向了四周。

  只見月光下，一道人影靜靜的站在不遠處，與空寧一同站在屋檐上。

  它的臉色，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眼神，也是木訥冰冷的空洞。

  靜靜的站在那裡，麻六的身影緩緩的說道：「空寧，快離開京城吧。京城裡的東西，不歡迎你。」

  麻六的語氣，冷淡木訥，像是機械的重複著某種命令一般，沒有絲毫靈動的感覺。

  更像是被人控制的殭屍。

  空寧皺眉望著它，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情況？山蘭縣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本書上面？還有這本書，到底是什麼來歷？」

  月光下，麻六的鬼影靜靜的望著空寧。

  咧開嘴，笑了。

  隨後無聲無息的消失。

  空寧連忙低頭看向手中的書頁，只見第一頁上的麻六人臉畫像，再次出現。

  只是此時書頁上，似乎籠罩了一層薄薄的紗，那張人臉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空寧再次呼喚麻六，麻六的身影卻沒有再出現了。

  ……莫非這麻六，只能說一句話？

  翻到第二頁，望著上面的王胡肖像，空寧微微吸了一口氣。

  正要開口。

  卻在此時，一隻蒼白的手突然從一旁的黑暗中伸了出來。

  按在了空寧手中的書頁上。

  對方冰冷的聲音，在夜風中飄散。

  「最好不要。」

  空寧悚然一驚，立刻望向了身旁。

  只見身邊的屋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人影。

  而這道人影，空寧不認識。

  對方並非山蘭縣的故人。

  月光下，對方的面孔同樣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但那雙眼睛，卻是詭異的漆黑。

  它見到空寧望它，咧開嘴，露出了漆黑無比的一口黑牙。

  說道：「你這書里的東西，讓我們很不安。」

  黑影笑著，死死的按住了空寧手中的書，道：「不要再把它們放出來了。」

  「再放出來，我們會睡不著的。」

  空寧驚愕的望著眼前的怪人，猛地發力、試圖後退。

  然而對方的手，不但死死的按住了他的書，似乎也死死的按住了他的身體。

  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發力，竟都無法移動。

  某種冰冷的氣息，像無形的鎖鏈般鎖住了他。

  將空寧定在了這屋檐之上。

  黑影咧著嘴，笑得無比燦爛。

  「放棄吧，你動不了的。」

  「我們跟了你那麼久，本不打算出來的。現在還太早了。」

  「但你這本怪書，太邪惡了。」

  「裡面的東西，不能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