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他鄉故知

  骨灰罈的狀態，與尋常時不同。

  雖然每次提及它那位朋友時，這傢伙都顯得有些悲傷惆悵。

  但像這次這樣的情緒低沉，卻還是首次。

  空寧下樓吃了點東西飽腹，順便坐在客棧大堂聽來來往往的客人聊天八卦時，採薇也偷偷向空寧轉述這三天裡發生的事。

  除了皇城中的古怪外，採薇還向空寧說了幾件城裡發生的死亡案件，據說死狀極慘、官府毫無線索。

  以及骨灰罈的不對勁……

  「兩天前的夜裡，骨叔叔突然冒出了一句，說什麼感覺到了她的氣息。」

  「然後就一句話不說了，一直站在窗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跟它說話也不搭理我。」

  「這兩天裡，它一直在沉默發呆。」

  「偶爾自言自語時，則非常自責的說些奇怪的話。」

  「什麼【都是我的錯】、【當初都怪我】、【一定會救你】……之類的。」

  空寧下樓吃飯，一向跟空寧寸步不離的骨灰罈這次沒有跟來，一個人留在房間裡。

  採薇則趁機講述：「師尊，骨叔叔的那個朋友，該不會還沒死吧？」

  空寧微微沉默，搖頭道：「這或許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骨灰罈的那個朋友，能讓它如此在意，兩人絕非普通的朋友關係。

  空寧還是第一次見骨灰罈如此消沉。

  但對於空寧來說，此時卻沒空管骨灰罈的私事。

  昏迷的三天三夜，讓空寧心中空落落的。

  像是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可任他怎麼回想，都想不起自己這三天裡做過什麼夢。

  他只覺得自己一閉上眼睛後，沒多久就睜開了雙眼……

  屋外，天空陰沉、秋風蕭瑟。

  自三日前的那場暴雨後，整個京城的天空中便一直陰雲密布，不見絲毫陽光。

  雖然暴雨只持續了一個日夜，但陰鬱的天空，蕭瑟的秋風，卻讓城裡的氣溫降得很快。

  如今簡直像是初冬一般冷。

  許多出行的人身上，甚至穿上了厚實的冬裝。

  客棧里的人們討論時，也大多在抱怨這突變的鬼天氣。

  至於十七皇子的死，討論的倒是不多。

  畢竟皇室死的皇子，已經太多了，京城的百姓們皆已麻木，並不覺得多稀奇。

  只是有膽大的偷偷猜測，如今的這位十八皇子還能活多久。

  空寧吃完飯後聽了一會兒，實在聽不到什麼新奇的東西，便起身離開。

  打算出去探聽。

  採薇說的，這三天時間裡出現的奇怪兇殺案，讓空寧在意。

  因為其中的一樁兇殺案的死者，非常古怪。

  據說仵作刨開皮後，發現了皮下滿是魚鱗……

  空寧懷疑，那是一條被削去道行後，無法變回原形的妖魔。

  變化之術，乃是極為罕見高深的秘術，近乎失傳。

  因此蘇妍那身化萬千的手段，才令人防不勝防。

  就算在上古年代，也不是人人都會天罡三十六變的。

  空寧想去見見那皮下有魚鱗的死者，到底是不是妖魔。

  然而當空寧上樓後，進了屋，卻失去了骨灰罈的蹤影。

  客房裡，一切如常。

  可那原本化作木雕站在窗邊的骨灰罈，卻不見了。

  整間客房裡，飄蕩著某種冰冷陰寒的氣息。

  空寧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

  「骨灰罈被人挾持了！」

  空寧立刻在屋子裡小心的翻找起來，卻找不到什麼打鬥的痕跡。

  這讓他心中驚愕。

  骨灰罈雖然也被削去了道行，但身負天罡三十六變，在所有人都沒有道行的狀態下，絕非弱者。

  如今卻不翼而飛，不知被誰帶走了。

  唯有屋內留下的冰寒陰森氣息，在漸漸消散。

  可空寧卻想不通，是什麼人挾持了骨灰罈，且如此神不知鬼不覺、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且對方帶走骨灰罈的目的是什麼？

  空寧站在屋子裡，緩慢踱步，思考著。

  採薇則害怕的道：「師……師尊，會不會是骨叔叔的那個朋友來過了？她把骨叔叔帶走的？」

  採薇說了個鬼故事，而且把她自己嚇到了。

  空寧瞥了她一眼，道：「很有道理，但可能性不大。」

  如果真是骨灰罈的那個朋友來了，那帶走骨灰罈不留痕跡就太簡單了。

  但問題在於，骨灰罈的那個朋友，就算真的沒死、而且剛好在大周京城，那她帶走骨灰罈做什麼？

  還有這冰冷陰寒的氣息……

  在所有人道行都被削去的狀況下，是何種存在能留下這樣的氣息？

  空寧把屋子裡里外外的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任何痕跡，也沒有什麼綁架信勒索信，或是骨灰罈的留言之類的。

  那骨灰罈，真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寧又等了一個時辰，還是什麼都沒有等到，便不打算等了。

  決定先離開客棧，去看看那所謂的詭異兇殺案，到底有多詭異。

  留在這裡苦等，也沒有意義。

  帶著採薇離開客棧，空寧正要去衙門。

  可他剛走出客棧，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街邊響起。

  「空寧？！你也來京城了？」

  男人的聲音，驚喜無比。

  空寧轉過頭，望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曾經山蘭縣衙門的同事，青樓大官人麻六。

  陰沉的天光下，面色蒼白的麻六高興的揮著手，朝空寧打招呼。

  空寧微微錯愕：「麻六？你怎麼在這裡？」

  那麻六快步跑了過來，許是跑太急了，他跑到空寧面前剛停下，便捂著胸口急促的咳嗽了起來。

  「我咳咳咳……咳咳咳……」

  急促的咳了好一陣，直咳得蒼白的臉色漲得通紅，麻六才緩和了一些。

  他小心的撫摸著胸口，順著氣，最終才說道：「我來京城做生意啊！」

  麻六滿臉笑容、燦爛無比的說道：「你不知道嗎？山蘭縣的人全死光了！」

  「我在衙門待不下去，就跑來京城做生意了。」

  「你呢？你怎麼也來京城了？」

  麻六笑著錘了空寧的胸口一下，道：「你不是去當神仙了嗎？」

  「幹嘛跑到京城裡來？」

  「京城裡面遍地都是鬼你不知道？」

  面色蒼白的麻六，說著無比可怕的話語，臉上卻笑容燦爛：「快走！別來京城了。」

  「你小子可要好好的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