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棋子或者浮萍

  一千七百多年的道行不是白來的。期間經過多多少頓悟、明澈、雜念，這才一路披荊斬棘走到如今的地步。所以，該有的見識和腦子白素貞是一點不缺。

  如今薛無算直接點到了關鍵上，一句「你自己想想你是怎麼愛上許仙的」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白素貞不是沒有想過。她也很奇怪自己堂堂一個道心堅定的大妖，歷盡千辛萬苦才到了如今境界，為的就是能夠白日飛升繼續尋那更高的修行之路。後受觀世音的點化, 也是擺著「報恩」的想法來的。可卻從未想過自己居然真的會一眼就愛上一個凡人。

  道心去哪裡了？千多年的堅守又從何談起？

  本以為這是因為冥冥中緣分天註定的關係，註定了她這一段塵緣要如此。可現在聽薛無算這麼一點明，白素貞才明白一切沒這麼簡單。

  這位「無道」的本事白素貞是見識過了。雖然不知道對方的修為幾何，但是絕對是高深的。從對方身上的氣勢以及輕易點破觀世音的暗示就能看出來對方極不簡單。

  如此神秘、邪性、陰森的人物，居然也會對許仙這個凡人的一點點磨難表示「不敢插手」。

  白素貞和小青因為要繼續待在許仙身邊不想暴露自己的手段，不能插手也還講得過去, 這位毫不相干的厲害人物為何也說自己「不敢」？

  他有什麼不敢？

  小青或許聽不明白可白素貞卻明明白白！

  特別是那一句：他的命不一般, 這是他的劫，妄動了可不大妙。這裡面包含的信息可就太多了。

  什麼是命？對普通人來說就是「命運」, 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在天道的安排下經歷著悲歡離合生老病死，世間百態。可對於一些特別的人來說他們的命運卻不一定就歸天道指使。而是一些擁有逆天威能的「大能者」精心準備的棋子。

  既然是棋子，那每一步，每一個舉動都是在人家的算計當中，自己不知，也無覺。只能懵懵懂懂的在別人的手指間一步一步的按照別人的目的前行。

  眼前這位「無道」的意思擺明了就是說許仙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凡人其實並不平凡，因為他是一顆「棋子」，而下棋的人，連這位「無道」也是不願招惹的。

  「我呢？」白素貞張了幾下嘴巴，很是艱難的吐了兩字出來。儘管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薛無算笑道：「何必追根問底？」

  「那副字是你的招牌吧？」白素貞表情冷冽，抬手指著掛在前面牆壁上的那副「無所不換」的大字問道。

  薛無算點點頭。的確，那是陰陽街的招牌。

  「既然號稱「無所不換」那自由可以換嗎？要什麼代價？」

  喲呵！這一句話還真把薛無算給問住了。

  陰陽街的口號的確是無所不換，按理說也自然包括「自由」，可這自由裡面的水分很多。不同的生靈追求的「自由」也不一樣。凡人的「自由」跟白素貞這樣大妖的「自由」那是完全不一樣的。而且薛無算也懂白素貞的意思，她是想擺脫自己身上「棋子」的牽扯。

  薛無算心裡暗自盤算：要讓白素貞擺脫「棋子」的身份，那就必須要讓她的「道」從天道里脫離出來, 如此便能從根基上消除她在這方位面天道中的命運留影, 那些操控她命運的大能也就再無從下手了。可，這樣豈不是要引起那些大能的察覺？攪黃了陰陽街的立身根本？

  嘆了口氣，薛無算兩難間也只能明說：「你要的自由你自己心裡也明白。這其間的代價你承受不起，本君這陰陽街目前也有些得不償失。所以.」

  白素貞卻打斷道：「代價到底是什麼？」

  「你的雷劫妖丹，以及你一身所學。除此之外，你還極有可能成為所有修士眼中的邪惡存在，欲除之而後快。」薛無算也沒隱瞞，這還真就是白素貞所求的價碼。當然，真要是拿這麼些東西危機到店鋪的長久生意，也是血虧的買賣，他還是不會幹的。

  白素貞一陣沉默。好半天才開口道：「像你一樣成為「無道」是不是？」

  薛無算笑了。這蛇妖的悟性倒是當真了得。一語中的！

  「不錯。成為無道。」

  「這個交易會影響到你的生意，其實你並不會答應是不是？」

  「嗯。你要求的交易會對本君的生意帶來不可控的惡果。所以，即便本君能辦到你也願意付出代價，可本君仍然會拒絕的。其實，說真的，成為棋子，對於你來說真算不上什麼壞事。就當這是在了卻你的「塵緣」，是你白日飛升的敲門磚吧。」

  「你不同意，就不怕我把你無道的稱號宣揚出去？」

  「不怕。一般來說，這麼做會引起本君的厭惡。到時候大不了本君撤了這裡的生意，但一定會讓嘴巴不牢靠的東西徹底煙消雲散。」

  薛無算這可不是在吹牛。真要是拼起來，他甚至不需要動用什麼法寶，放二三十個替身出來，白素貞想跑都沒半分可能。

  又是一陣沉默。白素貞朝薛無算欠了欠身。抬手三本妖修法門就放到了薛無算跟前的桌案上。然後說道：「多謝閣下今日為我解惑。這些是一點心意。如此，這就告辭了。」說完，拉上一臉懵的小青，轉身就出了陰陽街的店鋪。回錢塘縣去了。

  路上，一臉憋得難受的小青好幾次都想開口詢問，可都生生忍住了。她雖然聽不懂自家姐姐跟那個神秘人說了些什麼，可卻感受得到必定是了不起的大事。甚至本能的感覺自己也牽扯在其中。

  等回到家裡，小青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詢問。卻見白素貞連連搖頭，似乎不願回答。

  「姐姐，到底那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感覺這些事跟我也有莫大的關係，你能不能讓我心裡也有些底啊？這麼憋著很難受的！」

  當然難受了。小青別的不懂，可當聽到那神秘的「無道」說姐姐想要交易的「自由」居然需要用雷劫妖丹和一生所學來換就驚得不行，而且這「自由」的代價還要成為世間修士的共敵？！為什麼？她們現在哪裡不自由了？

  「小青，姐姐真不能給你說。說了你也無法體會的。」

  「那姐姐為何如此苦惱？」

  「身不由己，且又無力掙脫，自然苦惱。」

  小青撇撇嘴，說：「既然身不由己無力掙脫，又為何不做一浮萍隨波逐流，總有抵達岸邊之時，一切不就明白了？」

  白素貞聞言，猛的一愣，扭頭看向一副理所當然的小青，心頭突然諸多雜念頓時消散。嘴裡不斷重複小青的這無意之言，臉上的苦悶也隨之漸漸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