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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46:50 作者: 阿列夫零
    「……爸。」

    這讓叢安河感到迷茫。史無前例的。

    戚不照打斷:「叔叔,我有話要說。」

    叢宗庭看向戚不照,發現他的面容此刻變得格外沉靜。

    似乎人都有幾幅面孔,分開時獨立,粘在一起便撒嬌犯蠢。叢安河上場時他安靜地做一張阿爾戈斯盾牌,叢安河退場他就會變成無堅不摧的大馬士革尖刀。

    戚不照身上那種散漫是很漂亮的,它意味著強大,靠絕對的信心支撐,有打碎重來的勇氣。但此刻那些包裝般的粉飾悉數退去。

    他年輕,只有二十三歲,剛踏出學校大門。

    繁華遮人眼,權力和無盡的富貴,他生長在這種環境,伸手便有人遞來利刃或寶石,卻在無數條岔路上選擇和主流背道而馳。

    「我的專業是武器學,內容涉密,不方便多說。今年年初,我跟導師去南非做項目,從比勒陀利亞到達開普敦的第二天,我和團隊被當地武*裝劫持。」

    戚不照頸側傷疤顯眼。

    「關了太久,環境不好。導師年紀大,沒熬住,為了活命,我生吃過腐肉。食道炎,胃痙攣……我可能會死,可能不會,救援會不會來,什麼時候來,不清楚。在那裡單兵作戰分數高也沒用,比不過三把精裝AK。

    「我不想死。

    「走前我看過他的演出,給他送過花,但他不知道那是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我很後悔,讓我不甘心的事不多,這算一件。

    「所以入境的第一天,我在醫院睜開眼。」

    天花板蒼白,燈罩里凝著的鎢絲像成群的飛蛾屍體。

    戚不照神色很淡:「我想,我要去見他。竭盡所能。」

    被震住的顯然不止叢宗庭。

    強烈的不可遏制的耳鳴貫穿而過,叢安河有一瞬心跳早搏。

    他問過的,關於疤痕。

    但他的答覆簡略到無從抓取,語氣輕鬆到像剛調完情,或做一場愛。

    生死攸關。

    叢安河突然想,如果他沒能回來,那這輩子就是錯過。

    做假設沒有意義,叢安河清醒地感知到龐大的恐慌將他攫取,心悸到胸口發悶。

    想問「為什麼不告訴我」,張嘴卻變了樣。

    「爸,」開口時聲音都不穩,叢安河向叢宗庭展示他下流的後頸,「你看,我一個alpha,被alpha咬成這樣,估計也沒什麼beta和omega願意要我。還有網上,我名聲好爛的,人見人罵,完全沒有市場。」

    叢宗庭眼角抽搐,見向來穩重紳士的兒子當面掛在戚不照身上,一副天荒地老的架勢。

    「總之,」叢安河總結,「您打罵隨意,但分開不行。我就認定這麼一個,就像你認定我媽。死都不換。」

    像余珂之於叢宗庭。

    他曾恐懼那些讓人變得軟弱的情緒,鈍刀割肉,不比漂泊一生磨人。

    可或許他真的極像自己的父親,百分之五十的基因,足夠讓他明知前路還要一頭撞進去。

    最壞不過重蹈覆轍,他沒什麼要怕的。

    戚不照眉眼低垂,像洇開兩團淡淡的墨跡。

    懷柔不行就來硬的,戚不照強勢切入。

    「叔叔,我家裡人知道我的情況。我畢業沒選擇留校,計劃做軍*工企業,如果您擔心alpha關係沒有法律保障,我可以把除啟動資金以外,名下所有動產不動產、信託基金分紅,過到叢老師名下。」

    一開口連嚇兩個人。

    叢安河捂他嘴,說不同意。

    戚不照越鄭重,叢宗庭似乎越心梗,他打一個暫停的手勢,撐額頭緩了好半天。

    下定某種決心,叢宗庭深深看一眼叢安河,眼神相當複雜,才開口。

    「我本來沒打算讓你這麼下不來台。」叢宗庭異常冷靜,「但這孩子沒說假話,他很愛你。我不能縱容。」

    叢安河只聽懂強烈的反對:「爸。」

    「我以為你很像我。我教出來的孩子,談幾次戀愛我不去管,可尊重,真誠,責任,這些最基本,你必須要做到。是我做得不好,沒能及時發現並矯正。」

    叢宗庭看向戚不照,字字清晰,

    「孩子,你們交往兩個多月,你知道他在外面還有別人麼?」

    整間屋子安靜下來。

    叢安河:「?」

    戚不照:「……?」

    作者有話說:

    叢老師:爸,我的爸,你在說什麼。

    第70章  滾。

    叢安河人都傻了,凳子坐不穩:「爸你說什麼呢。」

    「……。」戚不照想到什麼,表情一空。

    叢宗庭眉頭鎖起來,露出兩道深沉嚴肅的溝壑:「他是不是告訴你,和那個綜藝節目的omega姑娘是逢場作戲。」

    叢安河:「……啊?」

    戚不照:「啊。」

    「我對你的取向沒有看法。」叢宗庭道,「但那不是作戲,他在騙你。節目錄製期間我和他聯繫過,他是真心,我分辨得出。」

    叢安河:「。」

    戚不照:「……叔叔。」

    叢宗庭一錘定音:「出軌、不忠、背叛,這是很嚴重的品行問題,我不能縱容。」

    好長好長的沉默。

    「……」叢安河頭好疼。

    戚不照長舒口氣,背靠上椅背:「叔叔,我能解釋。」

    叢宗庭怒其不爭,淡淡道:「你不需要解釋。該解釋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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