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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46:50 作者: 阿列夫零
留他滿腹疑思,如被貓在心口撓了幾爪。傷痕雖愈,獨觸感歷歷在目。
就算不說謊,戚不照也有千萬方式讓他夜不安寢。
就如眼下。
戚不照探身,從他串上咬下一結海帶,說:「秘密。」
叢安河木著臉,別過身,一口把剩下三結全塞進嘴裡。
路過便利店,買了兩瓶礦泉水。
兩人肩並肩壓馬路,漫無目的,從鬧市又走進小巷。
話題是叢安河自己提起來的。
彼時他蹲在地上,正逗一隻被家養在小院的田園貓。
隔著院門,大貓就地往地上一躺,毫無防備露出粉色肚皮。
叢安河折斷枝狗尾巴草,探進門縫裡跟她玩兒。
「我沒想到在今天遇到她。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四年,她剃了板寸,變了很多。……我也是。」
戚不照淡淡:「太巧了。」
「你覺得她在蹲我?」
戚不照沒回答,手指磨了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想抽菸。
叢安河從兜里摸出他的打火機,扔過去:「就一支。」
戚不照一愣,低下頭笑起來。
隔壁就是老式菸酒鋪,他隨便買了包湊合。煙盒四方,隨手一磕便抖出一支。蒼白俊美半扇側臉,手指修長,連關節都漂亮,夾著煙,點上火,沒路燈的巷口火光猩紅,被他咬進嘴裡,簡直像在拍電影。
「真的不是。」叢安河說,「校慶逢五周年有大型演出,下午一點半,在大禮堂。開場是詩朗誦,如果喬秋沒去世,他該在那八十個學生里。喬頌是去看那個的。」
戚不照手腕抖了抖,菸灰像雪,紛揚飄下:「你見她,這件事很危險。」
「她不會對我怎麼樣。」
戚不照:「她有精神障礙。」
叢安河:「她吃了藥。她不會想搞砸今天。」
戚不照還是重複:「她有精神障礙。」
「我承認,她確實不可控,」叢安河點點頭,「但她絕不會把自己送進監獄。她還有母親要照顧。」
戚不照眉頭微皺:「……宋麗?」
「你還記得。」
「我記得的東西很多,比如你說她有尿毒症。」
喬秋去世後,宋麗的身體每況愈下。經濟條件太差,按時透析已經是極大負擔,能熬到今天已經出人意料。
「嗯,」叢安河答,「找到合適的腎源,四年前動的手術。」
戚不照側目看他,他對視兩秒便敗下陣,坦白:「我爸幫了些忙。」
「喬頌知道?」
「不知道。」叢安河輕描淡寫,「她進了強制醫療中心,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宋麗一個人在醫院,狀況不好。喬秋的事我無能為力,但我不能眼看他母親去死。」
戚不照別過頭,犬齒尖銳,煩躁地磨起菸嘴。
「……寶寶。」叢安河心軟得一塌糊塗,終於不再逗那隻貓。
戚不照嗯了一聲。
「如果不是我主動開口,喬頌今天未必會看到我。是我找上了她。」
「為什麼?」
「我不想再跑了,」叢安河起身,去吹菸頭,沒吹滅,「我信你說的。你都把運氣給了我……我該有個好故事。」
火光明滅,叢安河面孔素白,輪廓英俊深刻,眉眼柔和乾淨,有人看出張菩薩面,有人卻看出愛人的臉。
半刻晃神,戚不照煙掐滅,塞進便攜滅菸袋。
「也不算無功而返。」叢安河道。
戚不照:「怎麼說?」
叢安河答:「喬頌說,有人目擊我在實驗樓頂樓強行標記喬秋的全過程,但沒去作證。」
「…誰?」
「不知道。」
「她不說?」
叢安河:「她沒見過。」
戚不照問:「什麼意思?」
叢安河解釋:「出事後,她在校門口蹲守掛橫幅,晚上就睡在街角。有人路過時說了這種話,被她聽到。她追出去,但沒看到人。」
「鬧鬼了。」戚不照輕笑一聲。
叢安河:「最開始我也以為是幻聽,但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喬頌有認知障礙,喬秋在辦公樓跳樓,警方沒查到事發地,她怎麼會臆想到實驗樓。沒道理。」
有人想害他。
離職不夠,身敗名裂也不夠。警方的牌用不了,還有個難纏的喬頌。
戚不照竟然還在笑,嘴角弧度堪稱柔軟,抬手撫住側頸,去摸叢安河的臉:「老師,你好招人恨的。」
他看起來好難過。
叢安河想。
側臉蹭了蹭戚不照掌心,叢安河神情溫順,在他手上閉上眼睛:「也沒有。我不是把你招來了麼。」
院裡貓咪早輕手輕腳爬回掛架底下。
大尾巴落地又揚起,甩上家養的仙人掌,貓發狂一樣跳起,嗷嗚一聲痛叫出聲。
然後花盆接二連三被撞碎,噼里啪啦不絕於耳。
主人拍門進院,罵聲要把天叫破。
形跡可疑,叢安河拉著戚不照轉身就跑。
跑到後面就變了味兒。逃命變競賽,過路的還以為兩個成年男性alpha在玩警察抓小偷。
最後無知無覺竟跑到演出的劇院門口。
近九點,大門還沒關,但舞台廳燈都熄滅。
叢安河氣喘吁吁,戚不照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