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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46:50 作者: 阿列夫零
    造型師沉痛點頭。

    叢安河哦了聲:「沒有吧。」

    陳與然繼續冷笑。

    攝像還在門外,化妝間裡算上戚不照只有四個人。造型師對臉敏感,她實在好奇:「我聽說今天來的omega是個女人。」

    神情帶試探,叢安河有些意外。他豎起手指在嘴邊噓了聲:「保密。」

    陳與然愣了下,好半天才偏過頭打量。戚不照坐在對面,露出小半側臉,手裡擺弄著鐵皮了一半的遮瑕盤,指骨修長流暢。眉毛偏濃,走勢凌厲,高聳眉骨下的睫毛長如羽翼。

    她感嘆:「差點兒被長頭髮騙過去了,細看輪廓眉眼……好美好帥一男的。」

    「陳小姐,」叢安河提醒:「擦擦口水。」

    陳與然不情不願,把視線挪開,趁叢安河沒留意又瞟幾眼。她重重嘆氣:「你一個B性戀真是好大的福氣。」

    叢安河:「……」

    「小安哥。」戚不照偏過頭叫他。

    「來了。」

    叢安河著重對著陳與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拉拉鏈一樣把自己嘴巴合上,沖他回敬個OK。

    戚不照帽子戴了一路,頭髮被壓得凌亂。叢安河隨手抽出一把梳子,梳子柄是很鈍的尖頭,輕輕撩起他額頭兩側的碎發,打量完又放下。

    「怎麼了。」戚不照說:「這不是假髮,我沒禿。」

    叢安河被逗笑:「我是覺得你天靈蓋形狀不錯,剃禿應該也好看。」

    戚不照竟然點頭:「好,可以考慮。」

    「……我開玩笑的。」

    戚不照:「哦。」竟然有兩分失落。

    叢安河把梳子抵上他眉心:「剃禿了你不心疼嗎?頭髮這麼長,養了很久吧。」

    發質很好,叢安河摸過,不像接的。

    戚不照卻否認:「不心疼,沒留多久。」

    叢安河挑眉。

    戚不照看著他:「差不多三個月。」

    叢安河這次是真的很意外:「三個月?」

    「嗯。」

    戚不照沖他招手,回過神前叢安河已經靠得很近,耳朵貼在他面側。

    「試用了一類新藥,生發是藥物副作用。」戚不照點點後頸。

    靠得太近,很淡的香氣裹住嗅覺,清洌又馥郁,複雜到矛盾,淡到幾不可察,總覺得有些熟悉,下一秒又消散無際。

    叢安河坐直,沒來及深想,又聽戚不照問:「你們剛剛在聊我,說了什麼?」

    聲音明明很小。叢安河無奈:「你又聽到了。」

    戚不照笑起來總有種惡劣的坦率,他裝模作樣捂住耳朵:「非禮勿聽,只有開頭一點。」

    叢安河拿他沒辦法:「……你過來,湊我近點兒。」

    戚不照閉上眼,臉往前靠,差一寸埋進懷裡,又被叢安河抵腦門按回去。

    「李姐做造型這行很多年,對臉非常敏感,她猜到你是男人,但會保密的。」叢安河抽出一支修容刷:「我幫你修一修,小心別在鏡頭前面露餡。」

    戚不照嗯了聲,更像輕哼,叢安河心有點癢。

    「把臉抬起來。」

    戚不照拖長音:「好——」

    戚不照皮膚好,沒打底妝也能上陰影。

    沒過多久,攝像進來拍攝,叢安河順勢撿起根唇膏,擰出來,塗在他嘴上。

    潤唇膏是柑橘味,戚不照舔掉一半,叢安河又給他補上。

    陳與然妝造時間長一些,往後還有兩位中年演員要試妝。化妝間面積不大,人多了顯得逼仄。叢安河拍完試妝照,沒再回去,推著戚不照到處轉轉。

    早上的工作安排只有這一項,以至於叢安河時間富餘到無處浪費。

    他帶戚不照遛出門,繞到後門買了兩份黃芥末照燒雞三明治,兩人一人捧一份,坐在文創園中心噴泉吃完比臉大的長麵包。

    小劇場上了一出留學生主演的現代荒誕短劇。

    總時長五十七分鐘,不知道是不是有同學捧場,今天竟然座無虛席。

    叢安河帶回來兩張站票。毫無差別的兩份票根,戚不照有移動座駕,叢安河卻只能站崗。

    劇場開幕,席下頂光全滅,入口的門關上,爆米花厚重的奶油味悉數被攔在外面。

    台上一共三位演員,殺手、大學生和高中輟學的酒保,在扇形吧檯內外圍坐。

    大學生是先來的,他本科讀哲學,成績太差,天黑前剛被導師叫去談話,如果耶穌不保佑,沒有畢業的可能性;殺手是後來的,他原住地法國,街頭長大,沒上過學,英語說得很不流利,聽懂也靠運氣。

    一位剛滿二十一歲借酒消愁,一位鬍子拉碴只想吃炸薯條。

    美女酒保留一頭鉑金色長髮,寬肩撐起西裝襯衫,神色懶懶的,叼著煙調酒,轉過身時露出耳後漂亮的紋身,出場後只百無聊賴重複兩句話,「Welcome」和「Wait a minute」。

    演出過大半,殺手還在往嘴裡塞薯條,聽大學生訴苦。

    他坦白理想是做推特網*黃,但身材太差,沒恆心泡健身房;喜歡哲學的前提是不學哲學;在父親的汽修廠打工太累;公寓樓上的那對couple總不分時間放肆做*愛,邊寫essay邊聽現場的滋味很不好受拜託我二十歲……

    推到這裡,場下輕聲鬨笑。

    叢安河一個姿勢站太久,右腳開始發麻,調整重心想靠在牆上,一摸卻摸到一手灰。他穿劇組的衣服,不能弄髒,折騰半天,乾脆撐著戚不照的輪椅把手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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