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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46:50 作者: 阿列夫零
    他喉結一滾,從兜里摸出老舊不能聯網的備用機。他一眼都沒看,熟練地掀開後蓋,取下電池。

    「……」

    斷了電,接連不斷的鈴聲驟然停止。

    他手法略顯粗暴地卸下電話卡,兩指一折,指甲大小的卡片徹底報廢。

    叢安河把手機塞回兜里。

    風過影隨,戚不照的發尾揚起。

    他什麼都沒問,只看叢安河側臉被光影眷顧臉,明暗交接的那條縫隙落在鼻樑,又順鼻尖滑落。

    神色倦懶,他半晌打個哈欠,問:「回去嗎?」

    從安河閉了閉眼睛,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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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接觸沒多久,兩位都有故事,所以這章是謎語人,劇情還沒鋪開。

    第9章 Battlefield

    年前劇團里進了幾位新人,排了一出獨幕劇,周四下午首演,早上還有最後一次彩排。

    叢安河人緣好,和誰都能聊兩句,也被遞了邀請函。關係不遠不近,其實還有推脫的餘地,但考慮到別墅攝像頭無孔不入,待著不自在,最後他選擇應約。

    第二天早晨九點,餐廳桌上擺著早餐,是高珏做的。

    燕麥粥和速凍現炸的油條,餐桌中間擺著切盤的水果,很家常,看起來味道不錯。

    只剩下兩份沒動過,一份是自己的,剩下一份——叢安河往樓上看了一眼,戚不照的屋門仍舊緊鎖。

    燕麥粥加了奶,粘稠又濃郁。叢安河漱了口出門,大門外,攝像正扛著相機拍黎宵。

    他穿著西裝,外套松松搭在臂彎,沒系領帶,襯衫頂扣解開兩顆,頭髮顯然精心打理過,看架勢與其說去上班,不如說去走秀。

    對於在工作場合取景這件事,合同里沒有特別要求,意思是嘉賓不提,攝像不會跟。

    叢安河無意搶鏡頭,所以還隔了一段距離就停下。

    攝像師傅轉頭時恰巧看見他,出聲詢問要不要同框。

    聽見動靜,黎宵有些不耐地抱起臂。

    照他不積口德的毛病,如果不是礙於鏡頭,諷刺叢安河為蹭鏡頭用心良苦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也不能怪攝像自作主張,參加綜藝節目的誰不想增加曝光度,按理說既然攝像主動提了,基本上不會有人拒絕。

    看叢安河的臉就知道,綜藝播出後,這位溫柔英俊的alpha有望炒成新一代國民情A,這時候賣個好總不會吃虧。

    叢安河和黎宵對上視線,一觸即離。

    恰逢東風眷顧,枝頭最後幾朵遲暮的春海棠被吹落,相當戲劇性的,零零散散落在他發頂和兩肩。

    「不了。」叢安河移開視線,不笑也像在笑,抬手,拍掉花瓣:「我不用。」

    黎宵招呼攝像,「走吧。」

    攝像打量兩位高大的alpha,一個溫柔俊美,一個痞氣俊朗,氣氛卻不怎麼好。

    從數量結構上來看,alpha和omega偏少,按第一性別畫人口比例圖,大致是個紡錘形。

    追溯到理性與道德尚未開化的時期,alpha逞凶鬥勇的基因便展現得淋漓盡致,聚眾決鬥至死是家常便飯。而在腺體性別為第一性別的當代,alpha之間,尤其是存在競爭關係的alpha之間,劍拔弩張相互排斥再正常不過。

    如果兩個omega搞對象,雖然不被主流接受,但也不算稀罕事。可如果是兩個alpha,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alpha們當朋友相處都很考驗眼緣,遑論玩兒離經叛道的「AA戀」——信息素的每一次交融都不亞於一次廝殺,搞在一起的是得多想不開。

    受虐狂吧。

    黎宵又叫了一聲,攝像才回神大步跟上:「來了!」

    獨幕劇是從近代雜文集選編的,視角聚焦在一群青年車夫。原著在業內口碑很好,但因為風格接近荒誕主義,劇本內容晦澀,受眾並不廣。

    演員都是新人。

    叢安河早上坐在中間第二排看彩排時,左右前後就空無一人。直到下午兩點開演時,身後才落座一位中年男人。

    格子襯衫,黑框眼鏡,瘦得就剩一把骨頭,望著舞台不知道怎麼就滾出眼淚。

    他哭得無聲無息,在頂燈的散射下看見兩串狼狽的水光,像冰棱沿著灰黑的水泥板化開痕跡。

    叢安河遞給他一張紙,男人接過,以點頭代謝,摘了眼鏡,把紙巾摺疊後按在眼角。

    誰都沒說話,直到一場戲落幕。

    是劇院下屬的小劇場,兩層只有將將四百個座位。叢安河戴上鴨舌帽離席時,出口的流動人口總計還不到四百的半數。謝幕時連掌聲都稀疏。

    做這行就是這樣,寂寞常有,鮮花卻難得。簽了劇團,月月到帳的工資不多,但對著舞台下仿佛黑洞的寥落還是要肯彎下腰。

    叢安河捧著中午出門買的幾束金百合,他逆著人流邊走向後台邊想,打水漂還能聽個響,值得嗎?

    後台氣氛很熱鬧,空氣快活。

    叢安河和幾個新人演員禮節性地擁抱,「今晚回去睡個好覺。」

    演員有男有女,額頭上妝被汗水脫了半面。

    年輕的軀體因情緒高亢而十分鮮活,心跳如擂,隔著馬褂的布料和一截混沌空氣,他依舊感知到熱度。

    領頭的姑娘樂呵呵地擦擦汗:「那就借您吉言啦!」

    叢安河給一人塞了一小束花,金百合明黃的瓣尖輕搖。他笑了笑,目光卻帶點兒不同尋常的鄭重:「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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